还有许多人在辅佐你,许敬宗,李义府,裴行俭,还包括我,我们自己和家眷儿女的性命,全随着你陪葬,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你想表现一下孝心,我再问你一次,你果真决定好去并州了吗?你一旦离开长安城,你的人生轨迹可以说完全改变了。”
李治脸色苍白,用力地攥紧了拳头,瘦弱的肩膀微微发颤。
李素心中一软,叹道:“晋王殿下,我其实并不想阻拦你的孝心,可是,我也不能拿自己父亲和妻子的性命来成全你,争储之战已经开始,我将自己和全家的身家性命全押在你身上,你……莫让我失望。”
李治浑身一颤,抬头看着李素那双深沉的眼睛,良久,垂头一叹:“一切便依子正兄。”
李治终于改了主意,李素却并无任何欣喜,而是深深地看着他,道:“如今正是内外交困之时,说是'生死攸关'也不过分,晋王殿下,待你当上太子,大局鼎定之时,加倍孝顺你的父皇便是,这一次,你要为自己挣命,保住了自己的命,才能活着孝顺你父皇。”
李治离开了太平村,走时脸色仍有些抑郁,显然在为自己接下来即将欺瞒父皇的行为而愧疚。
李素默默看着他的背影,长叹了口气。
王直一直站在他身后没出声,直到李治离开,他才忍不住道:“李素,你……真要辅佐这个晋王殿下?我左看右看,总觉得他不是当太子那块料呀……说句不敬的话,这人有点怂,不像干大事的人。”
李素摇摇头,道:“是不是那块料,脸上是看不出来的,我只能说,你看错他了。”
王直不大服气道:“我看错他?那你说,这人哪个地方像是能当太子的人?”
李素盯着渐行渐远的李治的背影,缓缓道:“没有天生就什么都会的人,任何人都有一个从青涩到成熟的过程,这个过程或许很漫长,可是,一定能看到他成熟的那一天,当他肩上有了责任,就不会再青涩下去。”
“晋王会成为一位伟大不逊于他父皇的帝王,威服四海,德被苍生的帝王,前提是,他需要经历一次又一次从青涩变为成熟的阵痛。”
王直似懂非懂,李素的话虽然很浅白,可他却觉得说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使劲挠了挠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王直索性放弃,换了个话题道:“所以,既然晋王这边没问题了,还是按咱们原先商量好的谋划行事?”
李素点点头:“好,但是,行事的人要选好,千万要选那些知根知底的手下,万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你应该清楚,你手下那股势力早被陛下渗透得跟筛子似的了。”
王直拍着胸大声道:“放心,一切交给我,定选我身边跟随多年的心腹亲信手下。”
李素的模样显然并不放心,反而忧心忡忡叹了口气:“你胸脯拍得那么响,我反而更不放心了……”
转头看着王直,李素严肃道:“行事时你的手下只当绿叶陪衬,真正唱主角的,我另有人选。”
王直眨眼:“谁呀?”
“曾经被你揍得很惨的那个人。”
作为大唐都城长安黑恶势力第一号带头大哥,被王直揍过的人不少,其中被揍得最惨的一个,自然是郑小楼了。
遇到王直也算是命运多舛,明明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偏偏被王直这个不会功夫打架毫无章法的粗鲁汉子放倒,还莫名其妙成了李素的头号护院。
有时候李素都忍不住怀疑,郑小楼这家伙到底有没有真功夫,怎么可能就被王直轻易放倒?难道以前被郑小楼放倒的人全是他临时请的托儿?演完给两文钱顺便领个属于死跑龙套的盒饭?
李家前院,李素笑得很灿烂,一脸羡慕地看着郑小楼搬着家里最沉的石磨举高,放下。一身黝黑发亮的腱子肉布满了汗珠,一块块虬结的肌肉随着石磨的上下而颤动着。
“小楼兄愈发强壮了哈,浑身都是肌肉,一看就是不容易被欺负的样子……”
郑小楼仍举着石磨,扭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理都懒得理他。
李素一滞,这家伙怎么还是这副令人忍不住想抽死他的臭脾气?
无奈,今日李素有求于人,不得不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