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受了南宫家托媒的唐夫人备上六礼去了一趟咏阳大长公主府,顺利拿回了傅云雁的庚帖。
纳采、问名、纳吉礼有序的进行着,到了十一月初八,南宫府正式向傅府的六姑娘下了小定礼,两家约定待傅云雁行了及笄礼后便请期成婚。
如此这般,南宫昕与傅云雁的婚事算是正式定下了。
这桩亲事一传开,多少还是让人有些意外的,毕竟傅家六姑娘出身高贵,而那个南宫昕就……但想想南宫昕现在是五皇子的伴读,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傻子”了,凭着南宫家的门弟,与咏阳大长公主府倒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王都之中,几乎每日都会传出谁家与谁家结亲联姻的消息,这桩婚事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倒是帝后在听闻了这桩喜事后,很是欢喜地赏赐了不少东西。
然而,对于齐王府和张家而言,傅家宁愿与那个“傻子”结亲,也要拒绝自己,却大大的打了脸,不免生出些怨怼来。齐王府被咏阳的一顿鞭子打得暂时老实了,不敢再出幺蛾子。但韩凌赋在听说傅家与南宫家正式下了小定礼后,手上却不禁用力,几乎快要把笔折断了。
“殿下。”韩凌赋的伴读,兵部侍郎于乘风之子于瑜明在一侧劝道,“稍安勿躁。”
“本宫知道。”韩凌赋放下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本宫确是小瞧了南宫家的底蕴,连一个小小的二房之子,竟也聪慧至此。”
南宫昕十日前就已正式进宫,以伴读之名,与五皇子一起到上书房念书。才短短几日,他所表现出来的过目不忘和举一反三的聪慧,就让来上书房抽查的皇帝赞不绝口。谁能想到,这南宫昕可是被足足称了十几年的傻子!
“殿下,会不会是这南宫家故意藏拙,让人误以为南宫昕是傻子?”于瑜明猜测道,“毕竟南宫家刚回王都的时候,可谓是步步艰难,或许是想麻痹皇上。”
韩凌赋低头沉思,说道:“若真是这样,那南宫家的心机可真是太深了。”
于瑜明语带深意地说道,“这一点未尝不能加以利用。”
韩凌赋眸光微动,片刻后,点了点头。
南宫家,还有这咏阳大长公主府,对于他的履次示好都视而不见,待日后……他必不会忘了今日之耻。
唯一可惜的是,咏阳大长公主的人脉现在看来已是无望了,如此,他必然不能再错过镇南王府。
对于白慕筱上次所提之事,韩凌赋原本还有些犹豫,担心可能会惹恼了南宫家,可是现在……若是不抓住这次的机会,万一让镇南王府也被拉到五皇弟那边,他日后坐上那个位置的希望恐怕会更加渺茫。
韩凌赋的眸中闪过一道锐芒,心中暗暗有了决定。
南宫昕和傅云雁的婚事尽管让某些人的心里隐隐有了躁动,但对于南宫玥而言,却是一件喜出望外的大好事。一得到南宫府递来的喜讯,南宫玥就迫不及待地写了一封长信给萧奕,与他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只是,傅云雁的胞兄管她叫大嫂,她以后又得称傅云雁为嫂嫂,这乱七八糟的称呼该怎么办呢……这么想着,南宫玥不由低低的笑了起来,随手把这个甜蜜的困扰也写在了信里。
把信交给百合让人送出后,南宫玥懒洋洋地卧在美人榻上,一手抱着猫,一手翻着医书。
她的手指在小白的下巴轻挠着,小白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晕晕欲睡。但很快,随着窗外的一声鹰啸,小白眼睛一亮,“喵呜!”叫了一声,就从美人榻上跃下,一跃冲出窗户,扑向那正冲它挑衅的小灰。
小灰振翅飞了起来,小白扑了个空,只能对着天空愤愤不平的“咪咪”着,就见小灰俯冲而下,拿翅膀轻拍了一下它,小白顿时来了劲,以不可思议的动作一扭,猛地扑到了小灰身上,把它压在自己的肚子下面,然后得意洋洋地叫道:“喵呜!喵呜!”
小灰哪肯服输,扭头去啄它。
两个小家伙顿时闹成了一团。
南宫玥干脆放下了手上的医书,倚着窗,笑盈盈地看着它们嘻闹,心情愈发愉悦了。
现在,她也算是事事顺遂,接下来,只需要把手上的这些琐事料理妥当,等着萧奕回来就行。
百卉在这时走了进来,轻唤了一声说道:“世子妃。”
南宫玥回过头去,含笑问道:“什么事?”
“朱管家把您要的东西递来的。”百卉说着,递给了她几张写得满满的纸,“这是二公主的脉案。……太医院的陈太医是世子爷的人,朱管家说,按规矩,除了皇上、皇后和太后外,所有的脉案都是归整在一起,太医们随时都可去翻阅,但陈太医却没有找到二公主的脉案。”
南宫玥微微垂眸,一边沉思着,一边问道:“然后呢?”
“后来陈太医向太医正请了命,整理历年脉案,这才在次日看到了二公主的脉案,似是周王两位太医在夜里悄悄放回去的。”周太医和王太医便是奉了皇后口喻,前去皇陵为二公主诊治的两位。
南宫玥秀眉轻挑,问道:“这么说来,二公主的脉案是被这两位太医故意藏起来了?”
百卉应道:“从陈太医那里传来的话来看,确是如此。”
太医院的脉案是不能随意销毁的,否则便是大罪。
在太医院里,每一个贵人都会有一本专属的脉案,一旦有召过太医请脉,太医回来后就会亲自记录并盖章,因此,任何人想要伪造一整本脉案是不可能的。照理说,二公主已去,她的脉案也不会再有人去看,哪怕是藏起来,也不会被发现。
百卉又说道:“世子妃您手上的脉案便是陈太医抄来的,是二公主这一年来的请脉记录,最后两页则是皇陵的那几日,原脉案上面分别有周王两位太医的印章。”
南宫玥微微颌首,低头去看。
从脉案中所记录的脉象来看,二公主的身体一向健康,这一年来,所有的诊治都是为了脸上的伤。
南宫玥飞快地翻完后,看向了最后几页。
她细细地看了好几遍,若有所思。
在二公主过世前几天,脉案上记录了“虚脉”,症状为肠胃不适,干渴犯困。太医诊断为水土不服引起的,开了方子。单单若是以水土不服来说,方子倒也开得合适,只是,这方子开得平平,并没有什么针对急症的重药,单从方子来看,二公主病得应该不重。
再往后看,二公主的脉象记得的依然是水土不服,并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她去世的那一天,脉案上的记录才急转直下,当日太医赶到时,二公主已经没了,因而没有诊脉,最后记录的是,突发高烧,气息不平,最后是因为气喘不上来窒息而亡。
堂堂皇家公主因为水土不服,最后竟这么死了,而且还死得如此突然,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而且从脉象的记录来看,二公主在死前几日,脉象都非常平稳,没有丝毫的不妥之处。
南宫玥眉宇紧锁,指节缓缓地在书案叩了几下。
若二公主真得只是暴毙,脉案就不该如此,除非另有隐情。
这脉案是一日日分别记录的,绝不可能回过头去修改。因而这完全对不上的脉象,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最后一日的脉案记录并不属实;二是前几日,甚至在皇陵期间的所有脉案记录全都是假的!
这样重重的疑点,若是不查,实在难让人心安。
南宫玥沉思着,她得想个法子撬开太医的嘴才行……
怎么办呢?
“世子妃。”见她面显苦恼,百卉在一旁试着说道,“要不要拿帖子去太医院把那两个太医请来?”
以南宫玥的身份,若是身子不适,自然有资格去唤太医。等那两个太医来了,软磨硬施之下,说不定可以让他们吐出些什么来。
南宫玥思忖着摇摇头,说道:“不必了。”她顿了顿,又说道,“除非有绝对的把握可以让那两个太医老老实实的说出真相,不然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说到底,也许只是我太过谨慎了些,但都查到了现在,总不能半途而废。”或许是因为前世的种种,让她总是过于的小心谨慎。
百卉笑盈盈地说道:“反正朱管家也闲着没事,让他费费心也好。”
南宫玥知道她是在故意逗自己,不禁一笑,说道:“先让他暂时盯着,我再好好想想。”
百卉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南宫玥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丫鬟都退下,漫不经心地继续望着窗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这件事,但是她知道,萧奕现在正在南疆搏命,她无论如何都得守好王都,绝对不能让任何事给他添乱。
而且也不止是为了萧奕,还为了南宫家……南宫家的处境虽比前世好了许多,却也经不起任何的意外!
凡事都不能掉以轻心。
“喵呜!”
小白趁着小灰不注意,从小灰的翅膀上拔了一根的羽毛,得意洋洋地一跃跳上了窗台,拿头蹭了蹭南宫玥的手,把羽毛送给了她。
南宫玥笑了起来,把羽毛收好,摸摸它的脑袋说道:“你啊。小灰马上又要来啄你了。”
“喵呜!”
南宫玥由着它自己去玩,反复把那脉案看了好几遍,整整一日都在考虑着这件事,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到了晚上也辗转反侧,直到寅时才迷迷糊糊的睡下。
次日一大早,艳阳已经高照,南宫玥依然还在内室安眠。
屋里的丫鬟们有志一同地没有吵她,百卉早就吩咐过了,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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