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宣平侯世子吕珩本来还没有醒,被苏卿萍这一动弄得不太安稳,他一睁眼,就粗鲁地把她一把推开。苏卿萍反应不及,被推落下来,摔倒在地。
吕珩满脸厌恶地看着她,骂道:“你是什么东西?”
苏卿萍本来心里委屈极了,怪二表哥不懂得怜香惜玉,而当听到那粗噶的男声和南宫穆温润的声音截然不同时,她立马抬起了头,吕珩的脸庞映入了她的眼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苏卿萍脸色瞬间惨白,失神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会是你?”
她的声音变得凄厉无比,直接扑了上去,伸出长长的指甲在吕珩脸上划了几条长长的带血的印记。
吕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生生受下了苏卿萍这一抓。等他反应过来时,脸上已是火辣辣的疼。
吕珩恼羞成怒,一脚又把苏卿萍踹倒在地。
被吕珩踹了一脚,苏卿萍反而清醒过来了,她一脸惊慌地想去拿自己的衣裳,目光却又一次对上了脸色铁青的赵氏。
苏卿萍的心顿时凉了下来,她的脸色一片惨白,就连嘴唇也在不住的哆嗦着。
“把衣裳给她。”
避在屏风后的赵氏不屑地吩咐了一声,马上就有一个婆子上前,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裳扔在苏卿萍的身上。
苏卿萍僵硬地穿好衣裳,她顾不上其他,一味地向门外冲去,只想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可还没有走出门,她就被门口守着的婆子给拦了回来。
与此同时,吕珩也恢复了理智,也捡起自己的衣裳穿戴好,看向苏卿萍的目光阴冷至极,像是恨不得让她死在这里。
没多久,得到消息的苏氏、南宫秦并宣平侯夫妇也赶过来了,就连苏卿萍的继母刘氏,也特意被一起叫了过来。
这件事实在是见不得人,赵氏自然是让人偷偷去喊的,唯恐惊动了席面上的其他客人。见到苏氏和南宫秦到了,赵氏才算松了一口气,哪怕她是主持中馈的宗妇,可也从没见过如此的场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氏脸色漆黑,矛头直转吕珩,怒道,“这是我南宫府的内院,宣平侯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其他人此刻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姑母!”苏卿萍听到苏氏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拉住苏氏的衣角,“萍儿是被人设计的!姑母,你要相信萍儿呀!”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你是被设计的,设计你的人难道会是我吗?”吕珩闻言勃然大怒道,“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德行,又不是什么天仙!我会看上你?!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吕珩说的话看似荒谬,但在场有些人却心知肚明他说的是实话。宣平侯世子好龙阳一事在王都之中虽然不至于人尽皆知,却也是少数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别人且不说,这宣平侯夫妇心里是再清楚不过。
本来想着这苏卿萍和南宫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给他们儿子作续弦倒也不算太不相配,但是现在却不由觉得这个女人为了嫁进他宣平侯府还真是不择手段!
感觉到众人怀疑的目光如一道道利箭般刺在自己的身上,苏卿萍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你,你……”她实在不知道说,只能无力地说着,“姑母,您一定要相信萍儿啊。”
刘氏心里矛盾极了,一方面因为苏卿萍出丑而幸灾乐祸,另一方面则恨不得刮她几个耳刮子,竟做出如此丑事。
刘氏心念闪动,立刻有了决定,泣声对苏氏道:“大姐,我这萍姐儿在我膝下养了十年,一向柔顺乖巧,怎么在你府里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刘氏虽然厌恶苏卿萍,可是苏卿萍怎么说也是女儿蓉姐儿的姐姐,一旦苏卿萍坏了名誉,连自己的女儿都要被连累!因此,刘氏心里再不情愿,还是要帮着苏卿萍。
“这样的媳妇,我们宣平侯府可不敢要!”宣平侯夫人冷冷地说道,语气不阴不阳,充满了讽刺。
宣平侯沉着一张脸没有出声,但很明显,他也赞同宣平侯夫人的话。
闹到了这种地步,两家人还想和和气气地说话,是不可能了。
“这庚帖已经交换过了,整个王都大概都知道你我两家的婚事,这个时候若是取消婚事,你我两家的脸面何在?”苏氏哪会轻易被宣平侯夫妇吓到,正色道,“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我们就顺水推舟把婚期提前……”
“不行!”宣平侯夫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苏氏。本来她女儿说苏卿萍不好,她还不相信,可是如今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又怎么能要这种女人做她的儿媳!
苏氏本还不想撕破脸,见宣平侯夫人如此给脸不要脸,便意味深长地说道:“宣平侯夫人,听说令媳张夫人已经过世两年多了吧,这年纪轻轻的,还真是令人惋惜,可是得了什么急病?吕世子两年未曾续弦,还真是情深意重……这如今缘分好不容易来了,夫人又何必棒打鸳鸯呢?”事到如今,苏氏也顾不上得罪宣平侯夫妇了,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赶快把苏卿萍嫁出去,以遮掩这个天大的丑闻。
她这段话其实是暗示吕珩想要找到合适的继室并非易事。
可是这听者有心,听在宣平侯夫人耳里,便又多了一层意思。她这儿媳张氏的死因有些不明不白,她以为苏氏知道了什么,所以在威胁自己。
宣平侯夫人气急,额头上青筋突起。
“不知宣平侯夫人意下如何?”苏氏咄咄逼人地又问道。
宣平侯夫人好一会儿没说话,她与宣平侯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已经心里有数。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苏老夫人说的是,”宣平侯夫人松口道,“这婚事不能再拖了。”她冷冷地看了苏卿萍一眼,目光中满是不屑与阴沉。
而宣平侯则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吕珩浑身一颤,一声不吭,恨不得立刻消失。虽然宣平侯夫人对他溺爱非常,但宣平侯若是气急了,可不会手软。
“那婚事就定在一个月后吧。”苏氏果断地一锤定音。如此急迫,自然是怕苏卿萍因为今日的事有了身子,要是隆着肚子嫁出门,那可就是让别人看笑话了!
宣平侯夫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也只能点头道:“老夫人说得是,就定在一个月后吧。”
苏卿萍在一旁面色惨白,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任由这群人决定了她的命运。
这婚期已定,宣平侯夫人也不想呆在这个让人膈应的地方,不冷不热地说道:“老夫人,那我和侯爷就告辞了。”
“侯爷,侯夫人慢走。”苏氏微微点头,跟着对赵氏道,“老大媳妇,替我送送侯爷和侯夫人。”
“是,母亲。”赵氏应道。
宣平侯冷冷地给了儿子一个眼神,意思是还不走。
吕珩灰溜溜地跟上,只是临走前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卿萍。娶妻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所谓,这次把这个女人给娶过去,相信他只要不弄死她,怎样折腾他的父母都不会在意的!
苏卿萍感受到吕珩阴冷的目光,心中的绝望之色更重。来惊蛰居的时候,她想得多么美好,成功地嫁给二表哥做良妾,生下自己的孩子,再逐渐让林氏和南宫玥她们消失……可如今这一切都毁了,她的未来也毁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众人纷纷离开惊蛰居,独留苏卿萍一个人瘫软在地,没有一个人舍得给她一个眼神,她就像是空气一样被人遗忘在身后。
六容早在里面闹开的时候就明白,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计划,但是她一个小丫鬟又能做什么呢?她躲在一旁,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才小心翼翼地走到苏卿萍身旁,低声道:“姑娘,我们回房吧。”
苏卿萍魂不守舍地任由六容搀扶着自己,蹒跚着往前走去,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反复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她整个人几乎快要崩溃。
一回到房间,苏卿萍就坐在床边绝望地痛哭失声。
这下全完了!
“姑娘,你先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吧,累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宣平侯世子好歹是个侯府世子,不会比二老爷差上多少的。”六容小心翼翼地凑近苏卿萍,软言劝道。
苏卿萍泄愤似的一把打翻了六容手里端着的托盘。
咣当!
托盘以及上面的碗筷被苏卿萍扫落在地,饭菜掉了一地,碗碟碎裂开来,瓷片四溅。
“啊!”六容捂住额头,一粒飞溅的碎瓷片正巧划过她的右眼角,在距离眼睛不到半寸的地方留下一条一寸长的血痕,险些就划到了她的眼睛。
“六容,连你现在也敢嘲笑我吗?”苏卿萍声音尖锐,歇斯底里地尖叫,“我告诉你,我再怎么样,也都是你的主子!”
六容顾不上去担心自己的伤口,急忙辩解道:“姑娘,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苏卿萍怒火中烧,一把掀翻面前的桌子,弄得房间里面一片狼籍,“现在连你都敢跟我顶嘴了吗?如果不是你办事不利,我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苏卿萍越说越气,从身旁的一个小几上拿起一个茶杯朝六容丢去。
六容尖叫了一声,吓得赶紧躲闪,那个茶杯险险地从她的右脸擦过,向着门口直飞而去。
而正在此时,刘氏正巧推门进来了,那茶杯“啪”一声刚好掉在她的跟前,把刘氏吓了一大跳。
刘氏惊魂未定,又见屋里了一片混乱,立马就明白发生了些什么,气得头顶差点冒烟。
差一点,她就要被这个茶杯给砸到了,若是砸在身上倒还罢,这若是砸在了脸上,她岂不是就要破相了。
“哟!这是在发现千金大小姐脾气呀!”刘氏冷嘲热讽地说道,“萍姐儿,我知道你一向看不起我,说我是小门小户出生,哎,继母难为,我也不和你计较。现在你这世家的嫡女却做出这样的事,不仅是丢尽了苏府的脸,连南宫府都被你带累!”
刘氏的话一下子让苏卿萍想起惊蛰居里不堪的回忆,那被众人指指点点地围观的回忆。
“呜呜……”苏卿萍面对时六容色厉内荏的假面具一下子被戳破,跪在刘氏面前哭得不似人形。
虽然在决定要这么做以前,她也曾预想过自己可能要面对众人鄙夷的目光,但一想到南宫穆风度翩翩的身影,苏卿萍就有了行动的勇气,却不想结局竟然是这样……
如今嫁二表哥的梦已然破碎,苏卿萍真是又羞又恼,恨不得自缢身亡,但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只能用哭泣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刘氏心里畅快极了,第一次有种自己胜利的感觉。以往她虽然勉强压制着苏卿萍,但苏卿萍那种自命清高的作态总是戳得她眼珠子生疼。
哈,苏卿萍竟然也有今日!
刘氏一方面幸灾乐祸,一方面又担心影响到自己女儿的名声,心里纠结极了,冷冷道:“萍姐儿,一个月之后你就要出嫁了,望你好自为之,别再闹什么幺蛾子,好好待在房里做些针线活,不要再出门了!”
说罢,刘氏甩袖而去。
苏卿萍仍然跪在那里,眼底透露出浓浓的恨意,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刘氏的背影,心里还是想不明白。
明明自己计划的是这样完美,可为什么偏偏得到了这样一个结局?
到底是谁破坏了她的计划?
苏卿萍虽然嘴里说着是六容办事不利,但她心里明白,六容纵使有千不好万不好,忠心是她唯一的优点,她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
难不成是如意?
或者说,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林氏和如意得阴谋!自己以为算计了林氏,却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被算计的人!
林氏!
苏卿萍咬牙切齿地想着,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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