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醉酒

却瞥见身边多了一抹红影，站在他旁边沉默不语。

    他勾唇而笑，都不曾抬头看她的脸，便伸手去拉她的裙摆，口中道一句：“陪陪我吧。”

    声音听上去意外的孤弱。

    夜沫不忍拒绝，在他身边也席地坐下。

    他依旧勾唇，笑意苦涩，口中忍不住开始喃喃起来：

    “你知道吗，我那个父王其实一直都没把我放在眼里，也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儿子。要不是当年独孤拓收了我，让我有机会一点点地把自己变强，他甚至都不会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世子身份。哈哈——这么一说，我倒真得感谢独孤拓了。”

    “可是！”他突然转了话音，声音里既有愤懑又有悲伤，“可是他独孤拓也不过把我当成一枚棋子来利用。他容许我变强，却不给予我自尊，他让别人怕我，却也任由那些人看不起我……”

    “我知道……”他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朝野上的那群人都忌我、怕我、也轻视我，独孤熠和独孤敏更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可他们那些人有什么资格来看不起我？”

    “不过是出身比我好罢了……不，他们连出身也没有比我好，那些个什么端妃、瑾妃都不过一群笨女人而已，一群笨女人生出来的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他越说越糊涂，说出来的话也一点没了平时的简洁和严谨，愈发的啰嗦。

    她看着他莹亮却迷蒙的双眼，心下竟是莫名一软，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脸。

    他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一双幽深眼睛径直看着她的眼，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起，口中突然意义不明地笑道：“阿夜，你抚不了我的心的。”

    也不知他到底是醉了几分。

    阿夜准备把手收回来，他却仍抓着她的手不放。

    她轻轻蹙眉，看着他的眼，目露不解；他亦看着她的眼，笑眼含光，目光既清浅又迷蒙。

    夜色寂寂，海棠花开得静默而繁盛。

    “但至少，你和他们不一样。”他突然痴痴地苦笑一句。

    她觉得莫名，刚想开口问他什么，他的脸却意外向她靠来，把她抵在树干上。柔软的唇覆在她的唇上，带着微凉的触感。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推开他，他按在她手臂上的力道却更加执拗，温热柔滑的舌头推开她的唇齿，一路直探进去，与她的舌头相互纠缠。

    她闻着他口腔里浓重的酒意，竟也是忘了反抗。

    他似是满意地笑了一下，更加灵活的舌头肆无忌惮地深入，带着一点点的蛮狠，舌尖划过口腔时柔软却又让人觉得莫名温柔，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将这种滋味尝得更久，尝到忘记周遭的所有。

    吻了许久，久到她真的快忘记周遭一切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她。

    她靠在树上，轻轻喘气。

    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呵，呵呵。”

    她也懒得再管他为什么笑，他却又伸手拉住她的手，手心贴着手心，继续说道：

    “我现在做的一切究竟对不对呢？”

    夜沫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我杀人，我骗人，我算计人……我做那么多，可我做的这些真的有用吗？我能换到我想要的东西吗？”

    夜沫知道他有开始兀自说胡话了，却还是忍不住问他一句：“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想要什么东西？”他不知是听进了还是没听进，口中喃喃道，“我想要什么东西呢？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让他们再不敢看轻我，我想要让他们皆对我俯首，我想要爬到最高的地方，一伸手就可以摘到星星……”

    他反反复复念着，念得自己都说不清楚了才渐渐停下。

    她想扶他起来，他迷迷糊糊地却仍不肯起身，坐在地上又开始絮叨起来：“可他们都讨厌我，我父王讨厌我，王后讨厌我，独孤熠讨厌我，独孤敏讨厌我，街上所有人都讨厌我……”

    她不由微微发愣。

    说到底，他也是在乎别人看法的。她原先以为，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在乎别人怎么想，她甚至猜他是看不起那些人的，但她现在才知道，他一边看不起别人，一边却又觉得别人也看不起他。

    她忍不住勾唇苦笑一下。

    这样一个人，她确实抚不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