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呸——你才是黑的。本姑娘白得很呢!”姑获鸟一脸不屑。
海坊主不接她的话,继续道,“可是落在艺术家眼中,这世界竟如此的多彩。他们抛除了固有色的成见,把光源色和环境色揉入其中,让万事万物建立起交互关系,且彼此互相影响,交叉映衬,绝不让任何一处孤立存在。
如果说,伦勃朗是‘影之物理学家’,让我们见识到什么是体积和质感;那么雷诺阿就是‘光之魔术师’,他教会了我们如何用光来解析这个世界……相较之下,后者更加高级,因为这类同术法与武道的区别……”
“说什么呢你?”姑获鸟更不愿意了,“来,用你的术法和我的武道比划两下,看谁先死。”
海坊主嘿嘿一笑,摇了两下白团扇,“可能我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是你们懂的,写实的作品迟早会被科技所替代,只有通灵的艺术才能永世长存。”
“何谓通灵?”络新妇不知什么时候挤到海坊主身后,“难道这位雷桑也会妖法?”
“哦,这也是比喻。雷诺阿先生位列印象派开山宗师之一,为世人打开了一扇不曾开启的窗户,必将产生深远影响。这份开宗立派的功力,自然不是抱盈守成之辈可比的。”
这番讲解太过深奥,众妖见惯了平涂的浮世绘,一时难以理解为什么红红的肉上有绿,绿绿的叶上有黄,黄黄的树干又有红。
“好!欣赏完毕,我们继续期待下一张……”司仪的话及时响起。
追光一转,复又投射到幕壁悬挂的宫崎俊的作品上,这张画……不,这沓子画依旧静静悬挂,画上的少女依旧没有抬起头来。
噫——台下一阵惊奇。
“这怎么算?是故意认输吗?”络新妇扭动着腰肢喃喃自语,“不是说好了比赛人像吗,有人无像可怎么比?”
是啊,这份新奇创意,令见多识广的海坊主也一时语塞。其他大妖更不必说了,个个一脸茫然。
寮卿也是有点儿懵,乃趋步上前,先鞠了个躬,“宫崎桑,您此画何意?”
宫崎俊老脸一红,“哦,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其实,我所擅长的,不是画……”
此言一出,台下尽皆哗然,“不擅长画画你来凑什么热闹?这是谁请来的……什么?白坟姥姥钦点?哦……那当我没问咯。”
且听宫崎俊又道,“我之一生,专攻动画。”
咦——什么意思?大妖们面面相觑,“动画”是个什么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摇头不知。
“哦,那么请问,‘动画’又该如何欣赏?”寮卿作为司仪,客气倒是不减。
宫崎俊挠了挠花白的头发,头皮屑掉一地。“你们瞧,我这画面,属于铅笔淡彩效果,单幅极其简单,之所以不走复杂路线,全因时间有限,而工作量又无比繁杂。”
“等等,此话又怎讲?”寮卿心道,什么叫“不走复杂路线,工作量又无比繁杂”呀?
宫崎老爷子被逼的没办法,只好狠狠揪自己的胡子,“嗯……眼下这个时代,缺少一些必要设备,否则我可以给大家展示一下什么叫‘动画’……”
“我帮你!”一声古道热肠的话语响起,杜远拍马杀到。
这里除了在后台候场的手冢治聪,也只有他最明白宫崎老师想要的效果是什么了。
“老师,我帮你。”他抬手向宫崎示意莫急,又问了一句,“您一共画了多少卡?”
“合计八十四卡。”宫崎舒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晓得这青年朋友如何帮他,但总算有人主动出来解围了。
“嗯,我算算——传统手绘动画每秒二十四帧,八十四卡按正常速率可以播放三秒半……老师,我算得没错吧?”
“没错。可是……”
“没错就好。您真行,居然半个时辰内画了八十四张作品!”杜远由衷地翘起大拇指。
说完一转身,来到幕壁前,将左手轻轻按在那沓作品封页上,朗声道,“诸位,请勿眨眼,今日只能播放一次——”
台下百余大妖不晓得“播放”是个什么意思?但“请勿眨眼”的确听懂了,遂一个个伸长了粗细不等的脖子,把眼睛瞪得跟灯笼似的,生怕错过什么。
待全场屏息,杜远把右手抬起放在额前,五指张开,掌心向外翻转,赫然发动了本体道法——如定。
此刻,对于其他人,时间长河暂时凝滞了,但又不是完全冻结,只是流淌的极为缓慢。而对于杜远,则无比从容。
他一张一张接一张,把墙上的画逐页扯下,随手一一抛落台面。
这次施法,他有意减少了神识贯入,以往都是用在战场厮杀,必须在别人反应前完成瞬间突袭。
但这次不同,他需要让大家在三秒半时间内,匀速看完所有画页。故而有意削弱了如定的强度,但同时增加了长度。
这是一次略带冒险的实验,以前从未尝试过。
所幸,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