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促着登城的脚步。
从云端俯瞰,二十架云梯像是二十根蘸满蚂蚁的糖棒,下面人头涌动,人人都想争个先。可这份率先登城的头功——真不是好挣的。
第一批冒出头来的天钺军,立刻被伺服已久的于阗矛手戳刺而死。尸体象枯叶般飘落城下,砸在人群中。
第二批立刻应变,将手中横刀换成了马槊,仗着长度的优势,向墙头矛手发起回击。但收效不大——城上守军可以扎箭步双手突刺,而云梯上方寸立足,只能单手回击,发力基础相差太多!唐军唯一可以弥补劣势的,就是那份不畏死亡的悍勇。
于阗王嗅到近在咫尺的血腥,癫狂发作,呜啦呜啦狂吼着,马鞭与马刀齐挥,直接加入了守城大军——这给手下将士极大鼓舞,如群狼般嚎叫起来。
大漠土城,这里没有滚木,也没有礌石。在长矛与马槊的对刺中,血雾弥漫了整个墙头。高大的土黄色城墙上端,顿时出现二十道殷红,如罂粟花般妖艳。
在这条纷乱战线的遮掩下,冲车已经冲到了城门前,带队冲曹一声大吼,四十名壮汉一齐松开牵引绞盘的绳索——直径五尺的巨木向前弹出,顶端的金属铸鎚猛力撞在城门上!
轰——门上加固铁条瞬间崩开四五根,数十指粗铁钉溅射出来,直接将门洞四周墙体砸出细密麻脸。门,尚且屹立,门后的两道大闩起了不可忽略的作用。
带队冲曹很清楚,这里的每一刻平安,都是用城墙上同袍的生命换来的!他奋力吆喝着,指挥所有壮汉将绞盘重新拉紧,再次弹出冲鎚!
轰——城门中部的木板全部崩碎,仅靠门闩和加固铁条维续着阻隔。鎚头直接顶.进门内,如雄壮的巨豹头颅般咄咄逼人。
两侧城墙上,又有数十位唐军栽了下来,胸前的创口还在喷血。
带队冲曹第三次呼喝着,指挥众人将冲鎚拉回——突然,从城门的破洞中抛出七八只密封瓦罐,直接砸在冲车车身上!罐体呛声碎裂,大蓬黑油泼溅出来,将冲车前部染得黝黑。
一股刺鼻的另类臭味瞬间弥漫开来,带队冲曹在西域地区征战多年,见识广博,当即大吼一声,“石漆火油!架盾堵口!”
左右两名高大的护车手闻声而至,将手中方形长盾高举,死死抵住刚刚被冲破的门洞。
几乎就在同时,三四支火把从里面扔了过来,刚好被大盾迎头挡住,又弹回了门内!
情况危急,冲曹连忙指挥众人移动车身,将鎚头改变角度,瞄向破洞右侧的门体。
跨拉垮啦——似有两只新的油罐击碎在盾牌外侧。随即,火舌从长盾与城门之间的缝隙中窜出,黑烟越来越浓,整个门洞内弥漫着呛人的味道。
盾牌正面金属已被烧红,背面木板也开始碳化,两名护车手举盾的前臂均在炙烤中吱吱作响,眼看就要熟透了!这二人一声不吭,直将眼角瞪裂,紧咬牙关硬挺着不退半步。
终于,绞满的轮盘倏然放开,巨大鎚头再次轰击在城门之上——喀拉一声巨响!门闩从内里悍然崩脱,直接砸飞五名死死抵住城门的于阗军奴。
这扇巨型城门,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缓缓向内加速倒下。
三轮,仅仅三轮冲撞,破门了!
大唐后军一片欢腾,李光弼欣喜若狂,“上!咱们也上!冲呀!”
郭子仪也按耐不住心中喜悦,暗忖老天待我不薄,如果换了长安洛阳这种大城,三百击也未必撞得开城门。但此刻作为指挥官,他仍旧保持冷静,“不。门前尚余八百勇士,我们此刻压上去,只能造成拥堵,让他们先进!”
摧阵大鼓换了个节奏,城墙两侧的唐军立刻领悟——破门了!旋即分出大部分主力,向中部奔袭,增援破门主力。有门走,谁还爬墙阿——
顷刻,约合五百名天钺军涌进了城内。不过令他们吃惊的是,此刻的安西已不是昔日记忆中的安西,在城门之内,赫然又建起了一座凹字形内门,形成了中原都市才有的瓮城。
于阗王尉迟眺,在城阙上磔磔怪笑,俯视着下方拥堵不堪如瓮中之鳖的唐军。“国师,该你了!”
随着这声召唤,从望楼中走出一名黑袍白帽的中年男子,一副波斯面孔,颔下浓密的胡须垂至胸前,还打着卷。
此人面目阴郁,不惊不喜,沉声道,“待我一举灭掉唐匪,你可舍得推平于阗所有佛寺,改奉我祆教为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