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傻,我喊了一句,地震了!还不快跑!?喊完我就后悔了。
人群一慌乱,什么预料不到的事都会发生。
我前妻逆着人流回来,万一被撞倒,那就可以造成踩踏。结果她拿着冰激凌回来,对我说了一句——快吃,还没化……
当时我们住的宾馆,裂缝从一楼劈到三楼。没法住了,我只能跟前妻到大街上溜达。
沿街所见,到处是本地人搭着遮雨棚打麻将……那一刻感到——川民真是心理太强大了!
锦里古戏台下的锦鲤,都被掉落的瓦片砸死了。当天从锦里出来,根本打不上的,挤上公交,当时车内广告栏显示——震级八点三。
公交车走了不到两公里,车上堵得水泄不通。下来步行,看见摩天大楼的破碎玻璃幕墙,像刀子似的插在柏油路上!
有女子穿着高跟鞋逃跑,结果脚丫子扭了,肿得跟青萝卜似的。
第二天想离开成都,晚了两分钟,飞机票就被抢光了。去北门车站买汽车票,排的队长达三百米。头顶三架成都军区的米格刚飞过去,电线杆猛地开始晃,一群排队的人慌不择路往外跑。我一看这样,怕买不着票就被踩死,只好漫无目的在市里游逛。
冒着小雨到春熙路,只有星七克和必输客两家外企还在营业。广场上排队献血的队伍排成了三列,在末尾还像盘蛇似的绕了几圈。
大街上,上百辆出租车在昏暗天空下,打着双闪奔赴灾区,后备箱里全是方便面和矿泉水。那一刻,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飞机不通,成都周边大巴被政府征用,往灾区运送物资,我们只好赶去南郊车站碰运气。
结果……那里排队买票的人比北门车站还长!
眼看排到半夜才能买上票,我前妻想了个办法——军人买票不用排队——她找了个两杠一星插队买到晚上八点半的票,我们才得以离开成都。如果不是带着老婆,我自己就直接神行千里了,谁还管他惊世不惊世,骇俗不骇俗。
次日凌晨,身心俱疲的我们抵达重庆川北机场。
一群大学生卖报赈灾。黑白两色的增刊上,一位父亲抱着冰冷的孩子痛哭失声。
封面上刺眼的两个崩溃字眼——国殇。
买到重庆北飞的机票,和机场里惊魂初定的人们在冷冰冰的座椅上,发呆到天明。
当航班终于滑上跑道,我冷不丁瞥见了巴基斯坦空军的c130。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巴基斯坦为汶川地震,搬光了国库里最后一顶帐篷……”
他讲的出神,其他人听得入神,连宗芳他们这桌都鸦雀无声。
“好了,唠叨完了。”狂安终于回过神来,抓起空空的茶杯看了一眼,突然大喊,“小二,还有酒吗——”
凤筱一把按住他的嘴,“醒醒,这里是茶楼!”
一位年轻女孩一直很安静地听着,此刻红着眼圈道,“在不可抗力面前,生命是如此脆弱。我们修真之人,不求逆转天道,只求可以预判——能拯救一些无辜生命也是好的。”
明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向大家,“玄素说的对。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真要好好思考一下今后的路。”
凤筱这才放开狂安,“我已经想好了,天朝向来不缺个体精英,缺的是普世精英。教育才是第一顺位的东西,我决定——写一本叫【风月神话】的书,把我的修真体会都记录在内,让更多人有能力自保,甚至有余力帮助他人……”
刚刚被狂安一声喊,茶博士不知何时站到了这桌人身后,此刻听到凤筱的宏愿,忍不住叹息道,“唉,年青人——干什么都好,千万别当作者。我从九岁开始写书,现在累积八千万字的存稿,可谓著作等身。但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样在这里给诸位端茶倒水?”
这话把诸人惊了一下,全部转头看向他——这茶楼居然藏龙卧虎,还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突然,一位西装革履的家伙拎着密码箱走上楼来,茶博士连忙收起凄怆、堆上笑脸,“客官一个人?这边请,想喝点什么?”
那人也不正面答话,板着扑克脸问,“你叫三吴?”
“呃,是啊——您找我?”
“我是竖横中文网的星探,你被签了,请马上跟我走。”
“这……急什么。我都等了二十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吧?”
“你不急我急。华纳和狮门两家电影公司指名要翻拍你的书,还有也在抢电视剧版权,我们必须先拿到手。诺——这是定金!”
扑克脸咔嗒按开金属锁,打开半尺厚的密码箱,满满的全是红票子。
茶博士脸色一变,瞬间收起了笑容,大喝一声:“老板!结算工资!老子不干啦!”
万斯聪突然站了起来,挡在扑克脸身前,一把拉住茶博士,“这位……三吴兄?我刚建了个撇捺中文网,缺个主编。你的书我先收了,价你随便开。诺,这是空白支票,这是笔,我先写个1,后面你可着这张纸,能添多少0添多少0,只要你写得下,我就付得起。”
那三吴慷慨激昂,“我堂堂一介文人志士,竟然委身于铜臭之物,天理不容——我容,请收下我的膝盖。”
噗通,七尺男儿,生生跪了下来。
噗通,国民老公也跪了下来,“何必如此——从此你我兄弟相称!”
噗通,扑克脸也跪了下来,“别这样,大家都是混碗饭吃,你们这样我很为难!”
唰,万斯聪站了起来,“有啥好为难的。你也来我公司作星探总监吧,年薪翻倍。”
唰,茶博士三吴和扑克脸同时跃起,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在一起!”
这场面十分温馨,明洁忍不住带头鼓起掌来,凤筱和玄素感动得热泪直流。狂安自己起身去找酒。“草,必须来一口!”——他摇头说。
五分钟后,茶楼下,小万的加长宾利带走了茶博士和新任星探总监。楼上归于平静。
大勺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现代社会,变化真的很快,人生充满了不确定——对了,第二件到底是什么?”
“什么第二件?”宗芳还在回味这场喜剧。
“唉……年轻轻的,你这记性……当我没问吧。”大勺有些无奈。
“哦,第二件需要确认的事就是,青城山通冥台那眼虫洞是如何天然形成的,目前状态如何。稳定不稳定,需不需要动用公门资源列为军事禁地。这一点,需要我们去一起去现场验证。”
“好,我服从指挥。”
此刻,邻座的散修们业已离开,二人已不必刻意压着嗓子商议。
大勺望了一眼空荡的邻席,又道,“刚刚他们临走前,似乎在说,这茅山有些秘密,与地下巨震有关。他们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宗芳站起身来,将手机揣好。“修真界的事,我们无须参与太深,寻常恩怨让他们自行解决。如果违反了世俗法律,自然有其他部门出面料理。正如你所说的,我们先专注于蠹组自己的业务就好。”
离开茅山,蠹组二人驾车向西行去。青城,我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