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眼见周谦目光灼灼, 似是在等待自己继续。停顿一二,接上, “赤兀极此人,为人心机深沉, 尤善隐忍。行事阴鸷狠毒,不择手段。也算是个枭雄人物。
他昔日势微,发觉情势不对, 便立时远离危局, 寻求庇护。此人果敢善断。
他数年隐忍, 积攒实力,待到时机一至, 便反客为主, 占据庇护者的部族, 开启他得志的第一步。此人心黑手狠。
他杀回王庭,诛灭众位兄长, 大开杀戒, 老弱妇孺一并株连。此人报复心极强。
他大兴兵事, 征服族人, 一统胡地,称王建国。此人野心勃勃。
他效仿大周官制,设立官僚机构,加强集权,规范文字。此人图谋远大。
他上下打点,利诱秦氏, 以图扩张之机。此人深谙人性,对大周用心至深。
他寻得晏五,定下偷梁换柱之计,将势力渗入燕北。此人心智多诡,耐性颇佳。
他训练亲女,尽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儿。此人毫无人性。
他指挥作战,阴谋频出,却不失战法。此人确是危险。
尤其,今上情形恐是不妙,各方势力各怀心思,内忧外患,大周动荡只怕就在眼前。赤兀极选择在这个关头,全力发动南侵,确是劲敌,不可小觑。”
“……”你描述一个人,都是这样的么?不听内容,我会以为,你特别欣赏他。
“小姐所言甚是,很是到位。只是,本宫还有几点补充。
不瞒小姐,你方才说,赤兀极‘杀回王庭,诛灭众位兄长,大开杀戒,老弱妇孺一并株连’,可其实,当年还有漏网之鱼。
原胡人首领第二子,也就是赤兀极的二兄,早早脱离部落,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去往别处讨生活了。他不像他们的大兄,对首领之位垂涎,可却因着那场汗位之争,受到赤兀极的诛连报复,全家被屠。
只是,他有一子,恰好在外,逃过一劫,便在忠心族人的护持下,离开胡地,流落大周。
而此子,本宫恰好识得。本宫有关北胡的情报,便是出自他手。
赤兀极独断专行,暴虐嗜杀,手段残忍,令人发指。虽说威震胡地,却也有人不服。
近年来,此子游走汉、胡二地,倒是联系上了不少故旧。
这一回,赤兀极下令,北胡全民入伍,所有粮食尽皆充调为军粮,这是欲倾全力,殊死一战了。
而偏偏,这时候确有消息,指向大周内部。说是燕北之地有胡人的内应,矛头直指燕地第一人,晏家晏正巍,哦,不,应该是晏五。
这是多亏了小姐,不过方能确认。
封疆大吏,勾结异族,通敌叛国,这若是毫无准备,突然一击,必致社稷动荡。届时燕北有失,大周门户不存,异族铁蹄踏下,那将是何等惨烈?
故而,这燕州城,本宫不得不来。
幸而,遇上了小姐。确是大周之幸,是本宫之幸。”
“……”这内线都发展到敌方了,也是厉害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看来周谦深谙此间精髓。
程知正色,“殿下言重。
殿下心系黎庶,心系天下,有殿下坐镇,方是社稷之福。
而傅某,不过是做了大周子民当为之事。
现下,几方对照,事态已是明朗,殿下将要如何应对北胡攻势?”
“唉,”周谦一声叹息,“本宫原先的打算,一是,观测时局,验证北胡动向;二是,联络军中爱国忠君的将领,揭破晏氏罪行;三是,暂令大皇兄罢手,抵御异族为先。
只是没曾想,形势严峻,比本宫先前设想更为复杂。”
“殿下打算如何暂令大殿下罢手?揭破晏氏罪行?若然这般,那大殿下,只怕…欲罢不能。”
“以胡将军为例。大皇兄不是一心想要招揽?那么,外敌在前,不妨暂顺其意。由忠心臣子奉上大皇兄心心念念的晏家罪证,以及各种阴私。”傅城手上的赃款和把柄,正是可以派上用场。
“再加上一点,晏家的异处,远不止于此。其与北胡秘密往来,纠葛颇深。请大皇子暂且按捺,容臣下细查,弄清真相,使得铁证如山。
晏家与三皇子结下姻亲之盟,若只是寻常罪证,纵是大皇子势大,先斩后奏,那也不过断京中一臂。不若坐实晏家通敌叛国。
晏正巍乃是封疆大吏,执掌边陲,制霸一方,为何还会勾结异族?说不定,是为了借异族之力,左右大周皇位归属。
届时,只需将罪名指向秦、晏二家选定的傀儡三皇子,以其素来的无为名声,以秦氏一贯祸国殃民的口碑,大皇子必然能够天下归心,一呼百应。众臣迎他入京,受让大位。
大皇子与三皇子,前者抵御外敌,保境安民,万载流芳;后者引异族入侵,陷百姓于水火,千古罪人。
……”
……
周谦扫了一眼胡荣,再看向傅徵,意有所指。
只不过,这人面上,怎么竟是颇为古怪?
以傅徵心智,不至于听不明白自己言下之意。看她对付晏府众人的手段,也不是迂阔之辈。这只是胡荣假意投靠,自己自污声名,仅此而已啊。
周谦眼下面对傅徵,可是秉持着不明白就问的精神,她总是会带来不同寻常的答案。
“傅小姐,可是本宫思虑不周?
本宫那个大皇兄,我们自小也算是一同长大,本宫自诩还是了解一二。好大喜功,刚愎自用,暴躁无谋,自恃武力,他未必不会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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