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让你强词夺理。”
有些话本说出来不适宜,但梅雪嫣也忍不下了,这私通的罪名安上了,她这辈子就只能躲藏在阴暗处活着,再无一丝翻身的可能。
“说句冒犯的话,就算我爱慕名士,至少也得挑人吧?恕我直言,蒋学兄虽然是童生,或许日后能辉煌腾达,可就眼前,暂无功名爵位,二无殷实家底,人品样貌在学堂诸位公子名流中也属平庸,你说我跟蒋学兄苟且,我图个什么?”
这话说得太大胆,闺阁女子恐怕是说不出口的,可道理俱在,让人信服。
不少人都读过圣贤书,明白事理,这么浅显的事情摆在眼前,他们也更偏向梅雪嫣了,光是一个温婉有礼,一个粗鲁无理取闹,是非立判。
人家是林府三郎的未婚妻,林家将门之后,比起一个乡下泥腿子来,身份高到哪去了?何况这蒋全不说歪瓜裂枣,可扔人堆里就找不着,梅雪嫣是瞎了眼才会找这么个姘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家男人有几斤几两。
蒋妻有些语塞,脸一拉说道:“嗬,窑子的姐儿还挑恩客?谁知道你是什么下流坯子,是个男人就想上!”
梅雪嫣算看出来了,这农妇并非是要争出一个什么结果来,而是闹,把事情闹大了,别管谁有理,她没什么损失,可梅雪嫣却承受不了如此舆论。
人都有好事之心,不消几日,怕是临安县都知道这一丑事,梅雪嫣的声名臭了,学堂绝不会再留她,而林府也容不下一个不守妇道的未婚妻,就算她讲破了喉咙也百口莫辩,谁还管你是真是假?
“这位嫂子,我敬你是蒋学兄的妻子,所以礼让三分,和你就事论事。要是一个女儿家的名节,是歹人三言两语就能污蔑的,那公道王法岂不是空谈?我劝你切勿为眼前小利蒙了心,如果还不明就里仍然继续攀咬,咱们公堂上见!”
梅雪嫣的硬气让农妇和周遭的人凛然,但凡未出阁的小姐们,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事,但她冷静不慌,先耐心讲明道理,实在说不通她不惜上告公堂!
农妇本就胆小怕事,她敢闹到县学堂门口,可未必敢上公堂,毕竟她才是理亏的人。
见蒋妻果然六神无主,沈子文终究是坐不住了,被梅雪嫣这么一慑,蒋妻说不出话来,那他的谋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位嫂子,梅案首……”
沈子文先行个礼,博得人好感。
“我方才听了这么久,光是你一言我一语,此事也没个头,县学堂是斯文请雅之地,何必弄得剑拔弩张呢?蒋嫂子远道而来,只是为家事,讨个公道说法也情有可原,只是咱们招待不周,都没请你进去喝一杯清茶解渴。”
沈子文俨然一副县学堂主人的样子,让人生出好感。梅雪嫣只静静地站在一侧,看他作什么妖。
“梅姑娘乃临安县今年的童生案首,咱们学子中的楷模,按说这种事众目睽睽的,对声誉有损,讲出去都不好听,梅姑娘,这样吧,你向蒋嫂子道个歉,咱们送嫂子回去,此事就算揭过了,咱们都不许再提。”
饶是梅雪嫣早就知道沈子文来者不善,也忍不住剪水瞳微缩。
什么叫道个歉?他话说得轻,让人觉得他是有心来和解,大事化小的,可梅雪嫣一旦道歉,就坐实了她和蒋全有私情。
一旦承认了,这事还揭得过去吗?她就是实打实的勾引有妇之夫了!而沈子文主持公道,还能落个识大体的好名声。
端得是好算计。
“蒋嫂子受小人挑拨,一时冲动,不是存心构陷,我已经不计较了,若是当众发个声明,还我清白,我就无须对簿公堂,毕竟一场误会,也不劳驾县令大人做主。”
蒋妻立即叫了起来,骂道:“你还有脸了?叫你们学堂管事出来!我听说冯院君秉持正义公理,不会包庇你这个娼妇!”
沈子文有些笑不出来,他心知梅雪嫣不是那么好算计的,可也没想到这么难对付,不管是阳谋阴谋她全不着计,将他的打算看得清清楚楚的。
原以为女子碰到这种事多少会慌乱而失了阵脚,却不料她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根本无缝插针,甚至想指责她得理不饶人都不行。
“冯院君自然不会藏污纳垢,他老人家一生清廉,眼里最容不下的就是狼狈为奸的歹人。”
梅雪嫣淡淡地看了一眼沈子文,后者有些心虚,不敢跟她对视。
“冯院君来了!”
蒋妻在县学堂门口闹了一个上午,冯院君原本以为只是寻常滋事的,派人讲理打发了便是。后来才听说和梅雪嫣有关,并且对方不依不饶,正消解不了,这才赶过来。
沈子文冲周佐仁使了使颜色,周夫子立马心领神会。
“冯院君,怎么还惊动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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