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子底下生出这么多事来!”
林二郎嘟囔道:“嗨,咱们林家能出个童生已是不易,也算光耀门楣咯,三弟还真是有福气……”
“你什么意思?”沈氏掐了他胳膊一把道,“你三弟幸运讨个童生老婆,你眼馋是不?”
沈氏胸闷,梅雪嫣如同堵在她咽喉的石头。
林二郎痛得跳脚,骂道:“你这婆娘下手轻点儿!你瞧瞧人家,温柔娴淑蕙质兰心,再看看你,跟菜市口的泼妇没两样,还大家闺秀呢……”
……
再回明堂时,梅雪嫣已一身整洁。
林夫人陪同徐师爷坐在首座,让丫鬟斟了一壶姜茶暖身。
“梅姑娘,我可否先问你一个问题?不答也无妨。”
梅雪嫣眨了眨眼,心道,来了。
“圣贤常怀仁爱之心,教导世人以仁为本,咱们读书人宽宏大量,那丫鬟虽说冒犯于你,梅姑娘对她的方才的处罚是否太过残忍?有违孔圣之言?”
徐师爷口气严厉,似乎是在指责梅雪嫣处理不当,不够宽厚仁爱。
若是一般童生,被徐师爷这么一训斥,多半是会当即承认错误了,要是惹徐师爷不喜,传出去有损才名。
梅雪嫣没有深思熟虑,脱口答道:“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我不仅没有违背孔子之言,而且遵循圣人的教诲。”
徐师爷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干脆。
他存心想考校梅雪嫣,若是梅雪嫣曲意奉承,承认错误来讨好他,那只能说明她是个软骨头,将来怕是个趋炎附势之人。若是因怀恨而顶撞,说明她心肠狠辣且心高气傲。
徐师爷被她说得哑口无词,原本的轻视荡然无存。
“哈哈哈,宠辱不惊,难怪县令大人褒奖称赞不已,这般才学人品,当之无愧的案首!”
“徐师爷谬赞了。”
“吴县令派我亲自登门放榜,恭贺梅案首,并献上贺礼嘉奖,县老爷说了,女子之身考取功名,自古以来绝无仅有,实属不易,区区薄礼以资鼓励。”
梅雪嫣接过一个檀木盒子来,里头有一卷奖状,上头写有吴县令亲笔“女中才子,当仁不让”八个字,然后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
“多谢吴县令厚爱,亲笔点评,学生却之不恭,不过徐师爷,这二十两银子是何用意?”
徐师爷也不知道。
吴县令说要奖赏二十两时,徐师爷也是这般问的,吴县令只说赔礼。
二十两,不多不少,银子正是梅雪嫣急缺的,反倒比一卷奖状要实用得多,这能解决一段时间的嚼果。
“依据惯例,每年案首吴县令会颁发裱彰,现在正赶工制作,不日就会送到府上。”
所谓案首裱彰,是一块像招牌的东西,一般都被视作家族荣誉,供奉于祠堂之***族人后世瞻仰膜拜。
夫人听到裱彰二字,停下来手中喝茶的动作。
“有劳师爷费心了。”夫人笑着说道,“雪嫣,你乃我林家的表率,迟早要嫁给三郎的,为了激励我林氏学堂的子弟,就把裱彰放到学堂如何?”
梅雪嫣心念一动,见夫人目光和善地看着自己。
“全凭夫人做主。”
不过是一块裱彰而已,可有可无,梅雪嫣要这东西也不能当饭吃,更不想入林家祠堂。
她迟早是要退婚,将自己的契书拿回来的,她不想和林家沾染得太深,看来夫人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夫人此举,明摆着是不把她当林家的人,不过却要将她的荣誉据为己有,为她林家增光。
徐师爷不知其中关键,赞不绝口。
“林氏学堂为临安县培育了无数人才,每年的童生占三成,夫人识大体,治学之功不可没啊!”
夫人品了一口馥郁茗茶,连忙自谦。
“左右是为了后辈们出人头地,也不枉我煞费苦心。”
待送走徐师爷后,夫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右手伏在椅子把手上轻轻敲击,黄花梨木发出咚咚轻响。
“夫人,厨房准备好晚膳了……”
夫人回过神来,冷哼一声道:“不知廉耻的女人,跟她娘一模一样!”
王婆子自然知道她在骂谁,小声劝慰道:“夫人,何必为了她置气?不过是个童生,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夫人要是不喜,赶出林府就是了。”
“岂能这么便宜了她?!倒不曾想,她竟然能成些气候。咱们也不用管她,沈氏不会让她讨到好处的。”
夫人从牙缝中挤出话来:“早知道,还不如病死来得干干净净,活着惹人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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