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对你们不好,我用月例钱买了斤猪肉,你们放心,我在书铺做事每月都有几个银钱了,隔几日就来看你们。”陈君生还是有些不敢看梅雪嫣,偏着头说道,“嫣娘子最近病倒了,更要多吃些肉食。”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陈婆子心疼地抚着陈君生的脑袋,将纸包藏好,所幸这天寒地冻,一天两天坏不了,只要防着老鼠和沈氏看到。
“好孩子,你在书铺当差也得当心,千万别说错话也别做错事,掌柜说什么你就听着,训几句打几下你也忍着,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陈君生一一答允,梅雪嫣从柜子下拿出一双棉鞋来交给陈君生,早就做好的新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给他。
“君生,你看合不合脚?”
陈君生接过来试也不试,直点头咧嘴傻笑道:“合脚合脚,正好我这双底子都磨坏了。”
“你这孩子,哪有主子给下人纳鞋的?君生,你还不谢谢嫣娘子?”陈婆子用手肘蹭了蹭儿子,提醒道。
陈君生这才幡然醒悟,拱手道:“多谢嫣娘子!”
梅雪嫣摆首道:“什么主仆之分,哪有我这么落魄的主家?反倒连累了陈妈妈跟我一起受人欺凌。”
“娘子,你快别这么说。我得趁这个时候沈氏睡了去外头换米,君生,你也赶紧走吧,万一被人瞧见少不得被人嚼舌根子,要是传到沈氏耳里就麻烦了。”
“等等!”
梅雪嫣将陈君生拦下说道:“我还有几句话要询问君生,陈妈妈你先去罢。”
剩下陈君生一人在屋里,他更加局促不安了,端坐在凳子上,因紧张撺着新棉鞋,手指还在抠鞋底子。所谓男女有别,陈君生自个儿倒没关系,他就怕污了嫣娘子的名声。
梅雪嫣瞅着他好笑,放在以往,她也不会让男子单独进屋的,现如今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没那般束手束脚,何况是有要紧事询问。
“嫣娘子,你有什么话就快问吧,我怕掌柜那边对完账找我。”
梅雪嫣也不耽误,单刀直入问道:“君生,你在书铺是半工半读?”
“嗯,虽然工钱少,但是有吃有住,最大的好处是能在林家办的学堂读书,娘说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我在学堂先生都说我用功呢,我今儿就准备去报名乡试,时辰应该还来得及……”
陈君生说话都直哆嗦,他尽量让自己多说点儿,显得不那么难堪。
“你可有多余书籍?”
“诶?”陈君生如实回答道,“学堂只发一套蒙学书,剩下的书要自己买,我在书铺做事就借书铺的誊写,平时练字抄写了几本,不过正儿八经刊印的书却是没有。”
“无妨,你抄写的书本可否借我?”
“当然,我都抄了好几遍了,只要嫣娘子不嫌弃我字写得差。”
梅雪嫣心里暗喜,握了握拳头,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遇,一旦抓住了这道曙光,往后天空海阔,如若不能,恐怕也熬不到明年的乡试了,沈氏吃人不吐骨头,她下场一定凄惨。
“嫣娘子?你识字?”
陈君生奇怪地问道,他知道梅雪嫣在林府地位不高,管家夫人把她当粗使丫头,也从未听陈婆子提过她学过字,更不可能读书了,那要了抄书作甚?
“哦,我在府里偷偷自学的,勉强识了些字。”梅雪嫣又拜托他说道,“君生,你去报名乡试时,也替我报考吧!”
沈氏在林府手眼遮天,若想不受她的左右,考取文位是如今唯一的出路了。以前胆小甚微,吃了不少苦头,这次这关乎到她今后的命运,哪怕是行事出格,要遭受些非议攻讦也在所不惜。
“呃……”
陈君生有些迷糊了,他万万没想到梅雪嫣是这个打算,他陈君生在学堂苦读了五年,才有信心去乡试考童生,即使嫣娘子在府里偷识了几个大字,那也绝对不可能有考童生的学识的!
“君生,你知道我和陈妈妈的处境,她怕你担忧总是报喜不报忧,但是她被我连累受苦却从来不说。”梅雪嫣清朗地说道,“可这林家,我们是呆不下去了,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嫣娘子你说啥帮忙不帮忙的,既然你吩咐了,我肯定做到!”
陈君生拍着并不厚实的胸膛保证,嫣娘子的处境他如何不知?若非走投无路绝对不会出此下策,以考取文位来保全自身。只是她粗学了些学问,就算借来书本研读几日,又怎可能考上童生?这始终是她的希望,陈君生不忍将它掐灭。
“嫣娘子,我明日便托人把抄书送进来,三日后便是乡试,在县学堂举行,你可别误了时辰。”
陈君生怕逗留太久,嘱咐几句后,便急匆匆走了。
梅雪嫣有些激动,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乡试考童生,梅雪嫣是势在必得。像是悬崖峭壁的独木桥,她迈出了第一步,无路可退!成,她将重见天日,败,便是万丈深渊。
院子里干枯的树枝开出了一朵新梅,严寒傲骨,娇艳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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