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叹道:“你母后的性子是要强些,做事难免有些独断。只是你母后一心为你,她没能生养,却是视你如己出,你也要体谅她才是。”
高僖正色道:“儿臣明白,多谢父皇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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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季衍又是一叹:“其实身为父母,总是害怕给子女的给少了,尤其是皇帝,看着君临天下不可一世,实际上稍微一点点的偏颇,便容易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当初朕立你为太子之时也曾有过怀疑,担心你年纪太小,容易被其他因素左右,尤其是母系权利,最容易导致幼主手中无半分实权。但通过这些日子你的监国,朕发现你为人处世有自己的主见,又能做到不偏私,这一点朕很放心。”
秦氏一族虽然强大,但自从秦稷死后,早已不复当年盛况,这也是他放心把太子之位交到他手中的理由之一。
至于其中有多少成分是天数,多少是人为,却是不得而知。只是父子之间一向算计多于交心,今日高季衍这番诚心之语,倒是让高僖大感意外。
高僖敛眉正色,起身作揖:“多谢父皇的信任,儿臣一定不负父皇所托。”
高季衍招手示意他坐下,道:“朕知道,当年因为一些误会,朕对你的生母有所亏欠,也让你从小受了不少委屈,朕一定会对你有所补偿。”
高僖眼中是几不可见的悲恸,勉力笑道:“父皇言重了,有母后的庇佑,儿臣不觉得委屈。”
内侍在延庆殿外喊道:“启禀陛下,孟起大人到了。”
高季衍顿时眼前一亮,喜道:“这个孟起很久没有进宫了,快宣他进来。”
是人都知道孟起是高季衍跟前第一面首,比起卫夫人在他心中的地位还要尊贵些,高僖知趣地起身,道:“既然孟公子到了,儿臣就先告退。”
高季衍道:“时辰不早了,明日一大早还要准备年终的祭祀,为了省得两头跑,你就干脆在你母亲从前所居静玄馆留宿一夜,今晚就不必回去了。”
这个“母亲”自然不是指的秦皇后这个养母,乃是已故玄美人这个生母。
多年来磨练的沉稳,在欣喜面前也只是淡然一笑:“多谢父皇。”
孟起与他迎面而来,惊道:“咦,太子殿下这么晚还没回去,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和陛下了?”
高僖淡笑道:“不是你打扰,是本太子打扰了。这就走了。”擦肩而过时,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替母后谢谢你了。”
刚出延庆殿时,暮色已深,宫里各处掌起了灯,外面也开始扬起了雪花,起初只是如沙砾般大小,不消一个时辰,已经厚如鹅毛。
白色宽松的蟒袍之上,已经沾染了不少的雪花,他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后退,双手空悬着向前,仿佛面对面牵着一个女子的手。女子笑魇如花,却不见事物,小心翼翼地步步朝他前进,他则步步后退,并指引着她的步子,印在他原有的脚步下。
那样的天真顽气,却仿若已被冰封,他再不负当年的单纯少年心态,她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她。
一声嗟然的长叹,回过神来才发觉,脚似乎被施了法一般,不知不觉走到浣衣局外,只好悻悻折返。
忽而听到里面凄厉的哭喊声:“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随即从里头冲出来一个女子,那女子撞了他如撞了鬼一般,因百口莫辩,一个劲地只知重复喊着:“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这声音已经惊动宫里正在巡逻的一队侍卫,高僖不由分说,一掌将其劈晕,对上已经追过来的女官,顿时明白了一切,吩咐那些侍卫道:“别让她们任何一人出来!”
将楚慕雅打横抱到静玄馆,安置好后,复又出去。
“不论你用什么方法,让所有知情者全部闭嘴,不管是谁。”
雪下得越发大,映得深夜的半边天都灰蒙蒙地发白,凄凉得碜人的寒。哀嚎声回荡在浣衣局,一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丫头被扰醒,闻声掀了被褥起身问道:“外面吵吵嚷嚷的,齐嬷嬷,他们在干吗?”
齐嬷嬷疾言厉色地喝令:“没你的事,安安静静睡一觉,明天什么事都没有了。”
宫内外遍是禁军,拖着一个个的白色袋子行色匆匆,若还有挣扎或者叫喊,再补上几刀,直到袋子里的人没有反应为止。
血色蜿蜒在雪地里,腥气冲鼻。
很快又有侍卫拿了扫把和水将血迹冲刷干净,一阵嘈乱,却是没有半点人声,只闻得刷刷的声音,以及凛冽的风刮过树枝,如女子呜咽的哀戚之声。
熙熙攘攘的浣衣局内外,不消两个时辰已经安静下来,大雪很快将那片干净的地方再次覆盖,一切都那么完美,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