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就变了脸色,谎称身体不适,不准备去正堂用膳。她心急火燎地往自己院子里赶,一路上东张西望,生怕和穆流芳撞上。
顺利走回自己的底盘,正准备松口气儿,结果一踏进门,就听见小饼雀跃喊道:“小姐!您看谁来了?”
不好的预感笼上心头,云樱抬眸看去,院落石桌前坐了一个人,仙姿玉质,眉目清雅,见到她后,淡声对丫鬟们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跟你们小姐说。”
有戏!
小饼窃喜着拉了一旁的丫鬟们往后走,给二人留予足够的独处空间。她倒是一片好心,却不知如今的小姐已不是当初那个盼着穆流芳来的小姐了。见状不但不会高兴,反而火冒三丈——
“回来!到底谁是你们的主子?”
虽说夜央民风开放,可把外男放进她的院子、让两人独处,这群丫鬟可有半点危机意识?
几个丫鬟顿住脚,一时间不知所措。
以前小姐可是千叮呤万嘱咐地要求她们及时退避,好和穆公子单独说会儿话,怎么现在却因此而发火?
莫不是害羞了?
丫鬟们猜测着,求助的目光看向穆流芳。
坐在石凳上的人站起身,侧头道:“你们家小姐正与我闹脾气,自然不待见我,气头上的话听不得,都快下去吧。”
丫鬟们了然,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就仿佛,穆流芳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不得不说,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看来原身遗留下来的问题还不少,待会儿她得好好给那帮丫鬟们训训话,避免再次出现这种情况。
云樱神色凛然地看向石桌前的人,竖起满身防备,好似御前庄严的侍卫。
穆流芳似乎叹了口气,抬手将石桌上笼着的天青色方布掀开——一盏玉兔灯静静地摆放在那里,没有难看的窟窿,灯面完好,那双兔眼倒比先前画得还要惟妙惟肖。
那块布被他攥出褶皱,亦如他的声音,凌乱而紧绷:“那晚是我失礼了。”
第29章
云樱看着那盏玉兔灯,万千思绪自心上辗转而过。
初来乍到与他第一次见面时,此人温润如玉,倒称得上是书墨气息浓厚的清雅贵公子。
后来被他撞见自己和赵永在一起后,他的画风就变得奇怪起来,凶蛮无理、阴晴不定,让人见了便想退避三舍。
七夕节那晚灯盏破碎,云樱对他的厌恶飙升到极点,现在他跑来低声下气地道歉,倒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见她抿着唇不说话,穆流芳以为她对灯盏不满意,便将其点亮,提到她面前,声如玉泉,清浅流淌:“灯由我亲手修补,若是觉得不满意,我便拿回去再改。”
灯盏温暖的橙黄映着两人的脸,云樱想了想,还是伸手接下。
穆流芳紧绷的面部线条顷刻间柔和下来,温言道:“若是有空,可来书院听讲。”
她才不会主动找罪受!
原身积攒的才华已经够用,她并不想花时间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上,便没有应声。
排斥二字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穆流芳眸微顿,补上一句:“不会再罚你。”
仿佛陡然间变回了初见时的他,礼数周到,谦逊温和。
云樱有些诧异地望着他,她吃软不吃硬,如今他以礼相待,倒让她竖起的刺顷刻间全耷拉下去:“有机会再说吧……”
穆流芳也没久留,送完灯便离开她的院落,月白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云樱把灯拿回书房,总觉得这修补的灯再不是之前小贱客送她的那盏了,从某种意义上讲,倒成穆流芳送的了......
她拨弄着玉兔灯,心情复杂。
龙城同一片天幕下,另一扇窗前,有人拨弄着一盏莲花灯。
骨节分明的手,自灯面缱绻而过。
守在旁边的向燕无语望天,他家主子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这段时间总爱对着那盏灯傻笑,趁着主子出去的时候,他把灯看了个仔仔细细,除了上面的画像有些奇怪外,没什么特别之处。到底为何如此宝贝?
书房的门被敲响,门外丫鬟禀报:“世子爷,汪小姐求见。”
桌前的人手一顿,眉心浮出不耐,吩咐向燕:“去打发了。”
向燕直翻白眼,尽使唤他去干杂事,一身功夫无处用,当真是暴殄天物!
话说那位汪小姐简直就是块狗皮膏药,爷的厌恶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她却跟瞎子似的天天往跟前凑。爷倒是每次都全身而退,他可就苦不堪言了!
郁闷地出去,闻见绿豆羹的香味,吸了两下鼻子,对汪晓妍道:“世子爷很忙,有什么事我会帮忙转告。”
汪晓妍探头探脑地往书房里看,隐约窥见一抹鸦青色背影,顿时张嘴冲里喊:“世子爷,晓妍为您做了冰糖绿豆羹,清凉解暑的,您且尝尝!”
房内的人恍若未闻。
向燕见汪晓妍一副想要越过他冲进去的架势,赶紧跨步把她给挡严实:“汪小姐,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不妥。”
“不是还有你在吗?算不得孤男寡女。”
向燕说不过她,索性回身关上门,免得世子爷被吵到。
汪晓妍瞪着面前这铜墙铁壁般壮硕的身体,没辙地让丫鬟把绿豆羹放下,跺脚气冲冲地走了。
“世子爷不是说过了吗?不许随便放人进来!”向燕斜一眼身侧的丫鬟,厉声质问,“把爷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丫鬟吓得白了脸,忙跪下来:“奴婢拦不住啊,若是不放汪小姐进来,她会告了侧王妃,把奴婢卖进窑子里,求燕哥帮忙求求情!”
“仗势欺人!打狗也不看看主人是谁!”向燕把她打发下去,看来守院子的人该换成侍从了,跟刁蛮女子可讲不得道理。
待丫鬟走远,他才打开绿豆羹的瓷盖,取了银针探进去,再取出来时,银针已染上难看的灰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