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以永远戴着么?”
“……可以。”
宫人都奇怪,除了梅花,还从未见过殿下用过别的花香做香囊的,以至于屋子里炭火烧的,地龙熏的,衣裳染的,全变成了木樨香。
有一日,白慕熙正在伏案写字,身边一个太监多了句嘴,“殿下,奴才今日听到皇上同人说,殿下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定下太子妃了。”
他投笔一顿,仿佛才意识到,遇见潺潺,已经两年多了,她也已经及笄,是待嫁的芳龄岁月。
白慕熙沉声道:“多嘴。”
那小太监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吓得不敢再多话,忙从书房退了出去。
白慕熙描了一幅丹青挂在寝殿中,醒来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展开画卷,图册里的小姑娘明眸皓齿,海棠红的对襟软烟罗长绡裙,含羞带怯,娇笑敛唇,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她邀他赛马,输了便要娶她。
他看得出她是费尽心思想赢,看着她疾驰而去飞扬的身影,他忽然不想动了。如果这一生一定要有一个人来陪的话,在母后之后,只有潺潺。只有她,让他的世间还能有一丝眷顾,一丝鲜活生动的色彩。
他真的,很想娶她,很想很想。虽然他渐渐大了,渐渐明白,父皇对于柳家和皇叔的忌惮,对于他们的不满,可他不想放弃,如果不定下婚事,他的潺潺会嫁给其他什么人,他想,他无法承受,就算是自私也好,他想给她一辈子,想给她,独一无二的白慕熙。
可她怕是不知道,竟然这么努力地要赢,这么想嫁给他……
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傻瓜潺潺。
☆、第102章番外:东宫往事(二)
她赢了,笑得那般开心。
三日之后,皇叔亲自上东宫来说亲,苦口婆心地夸赞了一通,他有个多好的侄女,端庄温婉,淡然脱俗,皇叔那个温润如玉的人,也学会了舌灿莲花,他心中有了人,便听得不怎么耐烦,皇叔大约也看出来了,于是最后拍一拍桌,“最重要的是,柳潺从小重情重义,与慕熙贤侄你必定成天作之合。”
“柳潺?”说了半日,原来说的是柳潺?
那“端庄温婉、淡然脱俗”八个字,是送给潺潺的?那八个字怎么可能同潺潺有什么干连。
他觉得有些好笑,本以为皇叔为了拉郎配特此来训导他一番,他最多左耳进右耳出便罢了,没想说到来说去,是为了潺潺。
太子殿下的脸有些发烧,低低地垂下了头。
皇叔一见,便觉得这事多半要成了。
当然最后果然是成了的。
只不过在这个最后之前,皇帝因不喜柳潺那活泼好动的性子,又不爱与柳家结亲,故而在正妃八抬大轿入东宫之前,他从太后身边挑了个模样周正的宫女塞入了东宫,这便是太后跟前养了四五载的灵瑗了。
灵瑗最大的长处便是美貌,她到了东宫之后,便想着万般法子诱惑白慕熙,都没得逞。
在灵瑗的怨念之中,太子妃的花车被风光迎入了东宫。
那时候灵瑗被梳洗罢扛入东宫,是在个黑漆漆的深夜,没有什么明月,也没什么十里红妆,连正门都不许走,一路穿小路送去的,最后还原封不动地被抬走了。
可是柳潺却不一样。
他和她的婚礼,是当年轰动上京的一件罕事。
阴山柳氏抚远将军之女与当朝太子,是备受天下人歆羡的郎才女貌。
出阁那一日,十里红妆,摇摇洒洒地铺了一座古都的花雨,大周的礼俗,通常在夜里才能交拜天地,于是那夜灯火繁重,鱼龙狂舞。
长街长,流焰如画。
柳潺在一路吹吹打打之下被送入东宫,她喜欢的情郎,她爱慕的少年郎,一袭胜枫的红衣,清俊的脸描着几分俗气艳丽的红,仿佛是为了配合她,今日特地被画成了如此模样。好像一直清冷的谪仙,为了她破了戒,彻底堕入尘世。
龙凤的烛火,似她的眉眼,灼然绚烂。
她还记得他手掌的温度,微凉,后来,滚烫。
“潺潺。”
柳潺想把自己的凤冠取下来,繁重的首饰压得她脖颈酸痛,但这样的时辰,她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她低声道:“殿下,我脖子酸。”
白慕熙淡然地替她摘下了头顶的金钗步摇、翠翘搔头,琳琅地堆了一整面小檀木几。
“潺潺,你的父亲,将你托付给我了。”他如是说。
不是她父亲托付的,是她自己央求的,这一点,他恐怕不知道吧。
柳潺想掩饰自己的窃喜,可不经意地嘴唇绽开了绯红的花朵。
他修长的指摩挲过自己的脸,唤起炽热的温度,他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东宫太子妃。”
纱帘被一重一重地放下,博山炉里幽幽的一缕沉香火,将寝殿铺得温暖香浓。
他低头吻住了柳潺画了几道的红唇,吃了一嘴的胭脂,柳潺又羞又急,明明想推开,却因为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变成了一场欲拒还迎。
头顶传来男人几乎听不到的笑声,他轻车熟路地将手轻轻一拽,大红的腰带被扯落,衣襟纷纷散开,柳潺羞极了,“殿下,你,你……”
“我今晚不想做正人君子。”
“潺潺,你这副模样,真好。”他的手指拨过她的鬓发,湿漉漉的黑发被拂到耳后,龙凤烛高照,比榴火还艳美。
“潺潺。”
他总是这样,叫她的名字时,仿佛能把人溺闭。
而他明明是那么冷的一个人。
许久之后,她小声问:“我是你的了么?”
“早就是了。”他摸摸她的发。
柳潺欢喜地抱住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唤他“殿下”。
那时她不知道那一声声的“殿下”后来成了他六年的梦魇。
她也不知道,与爱人厮守的日子,竟然只有短短五个月。
她靠在他的耳边,用唇语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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