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轻轻点了点头。皇后亦道:“煜儿,回头喝了药便好好睡一觉,休息好了伤才好的快。”
庄煜闻言不由低低叹了口气,他从小到大身子骨一直很好,几乎没怎么生过病,所以吃药的机会很少,因此导致庄煜的极度怕喝那些苦药汁子,一想到要喝药,庄煜心中又是郁闷又是生气,郁闷的自然是那苦汁子还不知道要喝多少天,生气的则是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王府门前行刺,这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由不得庄煜不愤怒。
无忧与庄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庄煜有什么心思都瞒不过无忧,无忧一看庄煜眼中有怒意,便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只听无忧轻声说道:“五哥犯不上生气,等你养好了伤,将刺客连窝端了不比生闷气强?生气会影响伤势愈合的。”
果然无忧一句话便让庄煜不再生气了,隆兴帝微微点头,与皇后交换了会意的眼神,果然给庄煜娶了无忧便是给这匹野马上了笼头,这回再不怕庄煜由着性子行事了。
睿郡王爷在王府门前遇刺的消息不径而走,很快便在内皇城传开了。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如今正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穆国公冯至忠。一听说睿郡王遇刺,穆国公大惊失色,他立刻派从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向睿郡王府包抄拉网,严密盘查一切行迹可疑之人,然后便飞马赶往睿郡王府探望庄煜。
卫国公严信与严谨安只比穆国公晚了一步赶到睿郡王府,他们来到之时,禁卫军也刚刚赶来,隆兴帝尚未起驾回宫。于是睿郡王府便成了隆兴帝的临时行宫,隆兴帝索性在睿郡王府的银安殿召见赶来的请安探视的诸位近臣。
听隆兴帝说完当时的情形,冯至忠双眉紧锁,严信亦是面沉似水,他们两人都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大驸马严谨安也想到了,只是他不如父亲和穆国公老道,到底还是年轻压不住话,只急急说道:“哎呀不好,难道是有人日夜盯着五弟的府第?”
隆兴帝出宫是临时起意,没有知会过任何人,所以刺客不可能是跟踪隆兴帝而来的,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一直在监视睿郡王府,他们发现了隆兴帝的行踪,这才冒着暴露的风险行刺隆兴帝,隆兴帝若是死在睿郡王府门前,睿郡王就算是浑身是口都说不清楚,大燕皇室内乱便不可避免,有心之人乘机起事,便有极大的可能谋朝纂位成功。
严谨安能想到的,隆兴帝自然不会想不到。他面色凝重,对穆国公说道:“冯卿,撤去四城盘查的军士,谨安,你派人暗中反监视。”
穆国公与严谨安躬身抱拳称是,严信急道:“皇上,老臣能做什么?”
隆兴帝沉沉道:“严卿,你什么都不用做,只到煜儿府上坐镇就行。”严信立刻明白了隆兴帝的用意,大声应道:“是,臣遵旨。”
隆兴帝点点头道:“严卿,煜儿受了伤,一时行动不得,倒是无忌要严卿费心看紧了。”
严信忙应道:“请皇上放心,有老臣在,必不叫无忌鲁莽行事。”
隆兴帝听了这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老严信话中有话,他可是听出来了。不过严信绝不是鲁莽之人,若是他许无忌出手,必是有了万全的把握,他倒也不必看的太紧,无忌年纪虽然小,身手却是极好,在京城之中鲜有敌手。再者小鹰若不展翅高飞,便永远成不了真正的雄鹰,或许不应该对无忌保护的太过了。
一切安排好之后,穆国公与禁军一起护送帝后起驾回宫。他们刚走不到一刻钟,去追捕刺客的睿郡王府侍卫们便回来了。
严信和无忌看到侍卫们个个带伤,人人垂头丧气,便知道他们铩羽而归。严信心中一紧,睿郡王府的侍卫可不是一般的侍卫,都是从禁军中挑出来一等一的好手,十数名侍卫都没能擒住那名刺客,可见那刺客绝非等闲之人,庄煜何时招惹了如此厉害的对头?
严信心中很是疑惑,却又不好现在就问,毕竟庄煜刚受了伤,刚才他尽量表现的很轻松,可是严信受过箭伤,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所以他不想让庄煜此时分心不能好好养伤。等伤养的差不多了再仔细商议也不迟。
“无忌,去看看你姐姐,让她不要太担心。”严信一句话便把无忌支开了。无忌虽然知道师傅是故意支开自己的,可他确实也担心姐姐,便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严信捋着胡子点了点头,无忌现在比从前可沉稳多了。纵然心中有事也能压的住,很好,这才有为帅之风。
无忌走后,严信才命人给那些受伤的侍卫们疗伤。那些人身上都挂了彩严重影响行动速度却不致命,这让严信有些想不通,杀人比伤人容易,从侍卫们身上的伤痕来看,那刺客的剑法出神入化,每一剑造成的伤口都恰到好处,浅一分,则不能让侍卫们失去行动力,深一分,侍卫们的性命便没了。
等侍卫们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之后,严信方沉声问道:“刺客是何等样人,你们可看清楚了?”
数名侍卫很努力的回想着,脸上都显出迷茫之色,他们摇摇头道:“象是看清楚了,又象是没看到。”
严信怒道:“胡说,难道你们连看没看清楚都不知道么?”
一个腿上有伤的侍卫扶着椅子把手吃力的站了起来,低头道:“回国公爷,小人等一直追到安义坊才追上那名刺客,与他打斗起来,那刺客身着灰色衣衫,斜挎着一张弓,腰间悬了一只箭袋,手中拿着一把长剑……”
严信沉声道:“本国公问的是他的相貌,并不是衣裳武器。”
那侍卫忙说道:“奇就奇在这里,那人小人看着有些面熟,却又不认得,与他交手不到一个回合就被放倒了。”
严信双眉皱的更紧,想了想拿对外头叫道:“来人,速去找个画师回来。”
没过多一会儿,刑部专门画通缉令的画师被传了过来,严信也不多说,只命画师按着侍卫们的描述将那刺客画出来。
刑部画师是做惯了按着描述画像之事的,通常小半个时辰便能画出来,可是这一回却有些异样,他先按侍卫之言画了一幅小样,再由侍卫们指出何处不象以做修改。没想到每个侍卫给出的建议都不一样,那画师改了十数遍,却没有一位侍卫看后说象的,这可把那位画师急出了一身的汗,要知道他画的可是刺杀睿郡王爷的刺客,若画不出来便能不张榜缉凶,这个责任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画师能承担起的。
严信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都不见有人来呈上画像,他便亲自去看。只见画师苦着脸拿着画笔站在当中,那些侍卫们坐在画师的身后,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意见,弄的画师简直无所适从,他不论根据谁的意见修改,都会招来一片“不象不对”的否定之声。
严信一出现,房中便立刻安静下来,那名画师赶紧走到严信的面前,跪下说道:“国公爷,小人画技不精,还请国公爷找画院奉诏前来画像吧。”
严信没有理会那名画师,只快步走到画架之前,看着那幅画像沉声问道:“不象刺客?”
众侍卫忙道:“回国公爷,不象。”
“何处不象?”严信沉声又问。
这下子说什么的都有了,有人说眼睛不象,有人说鼻子不对,又有人说嘴唇也不对,总之五官里就没有一处画的象的。严信双眉拧的更紧,将画师叫过来问道:“你在刑部做画师多少年了?”
那画师有些委屈的说道:“回国公爷的话,小人自十六岁进刑部做画师,如今已经整整三十六年了。”
严信疑惑道:“那不应该啊,以你的资历,岂会画的没有一处象的?”
画师忙道:“回国公爷,小人先按一名侍卫所说画出样子,再请众位侍卫一起参详,只是他们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小人实在无所适从。”
严信奇道:“竟有这等事情?难道你们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众侍卫齐齐摇头道:“不不,国公爷,小人等见到的确实是同一个人,小人等都与他交手为他所伤,怎么会看不真切呢。”
严信很是不解,这时画师想了一会儿上前怯怯的说道:“国公爷,还有一种可能性。”
严信忙道:“快讲。”
那名画师不很确定的说道:“有的人相貌实在太过普通,普通到完全没有特点,这样的人便是天天与之相处都不会让人产生深刻的印象,若是诸位侍卫大人遇到的刺客是那相貌极为普通之人,记不真切便能说的通了。”
严信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样,你去按他们每个人说的各画一幅像,等都画完了再说。”
画师忙躬身领命,然后去按每个侍卫所说的仔细做画。严信没有耐心在此枯等,便先出去了。他刚出门便遇上匆匆跑过来的无忌,严信便沉了脸问道:“无忌,你要去哪里?”
无忌赶紧收住脚步说道:“师傅,无忌是来找您的。”
严信挑眉问道:“找为师?你找为师有何要紧之事?”
无忌忙道:“师傅,无忌想向您请教朝中大势。”
严信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道:“好,我们到里面去说。”
师徒二人走入房中,无忌便急切的说道:“师傅,您觉得若是姨丈和五哥出事,什么人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严信笑了起来,这话似是问反了,原该由他来问无忌,想不到却是无忌来问他了。“无忌,你怎么会这样想?”严信淡笑问道。
无忌在严信面前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因此皱着小眉头说道:“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归心,姨丈是个好皇帝,百姓当然不会反姨丈的,可是有些人就不好说了,师傅曾经说过权势是天下最有诱惑力的东西,也是天下最毒的东西,若有人觊觎姨丈的皇位,必会先让皇族内乱,再伺机取而代之,所以徒儿在想,若是姨丈遇刺五哥又洗不清干系,到底什么人是最大的受益之人?受益最大便是嫌疑最大,师傅,您说无忌说的对不对?”
严信欣慰的点了点头,无忌说的很有道理,他能想到这些真不枉这些年对无忌的悉心栽培。“无忌,你说的有道理,哪么你以为会是什么人呢?”严信反问起来。
无忌小脸有些发红,声音略低了些,轻声说道:“无忌认识的人并不多,以无忌现在认识的人来说,肃国公最可疑,可是无忌想着肃国公应该没有这么强的实力,所以……”
“所以你要来问问师傅还没有哪些老家伙有贼心有贼胆?”严信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了起来。无忌赶紧用力点了点头,他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严信敛去脸上的笑容,正色道:“现在明面上看诸王国公都没有这个实力,可是内里却很难说了。”
无忌急道:“师傅,您觉得谁最可疑?”
严信拧眉道:“这真的不好话,若以十几二十年前的实力来说,可疑的人就太多了。当时诸王和八家开国国公都有实力。现在……”严信摇了摇头。
隆兴帝与其父皇武德帝都致力于削弱诸王国公的影响力与势力,经过近三十年的努力,已经成功让诸王与世家沉寂下去,只是这种沉寂是为了收缩实力以求东山再起还是真正的沉寂,这谁都说不准。毕竟那都是有根基的人家,便是隆兴帝也不能将之连根拔起的。
无忌苦恼的说道:“这样看来岂不是人人都可疑么,总要有个重点才好追查。”
严信面色一凛,沉声低喝道:“无忌你说什么?”
无忌惊觉失言,忙低下头讷讷道:“没……没什么!”
严信大步走到无忌的面前,沉声道:“无忌,你不要卷入此事。”
无忌急了,仰头犟道:“师傅,他们都欺负到无忌头上了,无忌已经被卷进来了。”
严信眉间收紧,只觉得头疼的很,他深知无忌最看重的人就是他的姐姐姐夫,若有人敢伤着他们夫妻一丝一毫,无忌都会去拼命。如今庄煜已经受了箭伤,无忌怎么肯罢休,他能忍到现在才问出那些问题,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无忌,师傅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孩子,可是这事牵涉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必得慎重行事才行。”严信低低说了起来。
无忌咬着嘴唇点点头,片刻之后才说道:“师傅的意思无忌明白,可是就算没有姐夫之事,无忌也不会不问,凭是谁也不能乱了姨丈的江山。”
话说到这个地步,严信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无忌已经想的很清楚,再者以无忌与隆兴帝一家的关系,不论愿不愿意,无忌其实早就被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