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我就忘了他。”张婉儿轻轻的说完,拉起程氏的手“咱们回家,红拂她们等着呢。”
第66章纷扰
周氏奶娘气咻咻的回到顾宅,却又担心自己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被周氏责难。她捏着帕子一路寻思一路走到周氏的住处。
“老奴见过安人。”
“奶娘起来吧,约定顾默默去哪家酒楼?”周氏挥退屋里的丫鬟,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低声问道。
周氏奶娘脸上显出些鄙夷:“难怪那个张二小姐,既是官家小姐又有贵妃娘娘做靠,还进不了牛家宅院。实在是不仅蠢笨还胆小如鼠,老奴说破嘴,她也不敢应承。”
周氏一番连说带比,可到底有些心虚,悄悄偷瞄了一眼周氏,就见她紧皱眉头拧着帕子想法子。周氏奶娘暗暗吐出一口气,还好不再追究了。
屋里陷入沉默,忽然院子里响起匆忙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周氏丫鬟的声音:“晚姨娘稍后等奴婢通禀。
周氏和她奶娘相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厌烦的神情,然后她们听到晚碧焦急惊慌的声音:
“麻烦姐姐赶紧通禀,就说少爷低烧不止,还吃不下饭食。”
周氏‘噌’的站起来,到底是喜欢过的人,又是她这一生要指靠的,不由她不急:“晚碧进来回话,少爷怎么了?”
原来前几日顾青云在顶银胡同,站了一晚,先是被牛大壮知道他们过往的事打击,后来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阿默竟然根本不想见他!回来又生平第一次和人吵的面红耳赤,回到书房不许人跟进去,喝了残酒倒头就睡。
中午饭也没吃,等到晚碧发现强行进去,就见他身上的衣服皱成抹布,胡乱裹着。肩膀上枕头上,都是干了的斑斑血迹,人的脸烧的微微酡红,连口鼻里的气息也有点发热。
几厢交加,顾青云就这样病倒了。
“妹妹原本当时就要来禀告姐姐,只是少爷不许。”晚碧跪在屋里,低头有些着急的继续说“后来妹妹伺候少爷,梳洗过后吃了点粥,看着似乎不要紧,就想着依少爷说的养两天……”
“哼!”周氏冷笑“怕是你逮着机会,想一个人服侍落好吧?”
晚碧低头垂眼身形不动,却抿紧嘴巴,她是这样的打算,还想着要是少爷不碍事还能……结果谁知道顾青云会低烧不止,甚至今天连饭都不好好吃。不过周氏的话可不能认下,否则一辈子别想翻身。
“姐姐这么说,实在羞煞妹妹。妹妹不过一个妾侍,少爷是主子,主子有命妹妹如何敢违逆?”晚碧情真意切的解释。
“哼,既如此你这又是来做什么?”
晚碧惊讶的抬头:“再过五日是太子殿下召地方官员,奏对的日子,其中恰好就有少爷。”
晚碧实在没想到,周氏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如果不是为着这件事,她还未必来找周氏请大夫。自己独自服侍病中的少爷,这是多么难得的亲近机会,如果可能她愿意服侍个三年五载,让顾青云永远记得她的好。
地方官员来京城述职,大部分都是去相应的部门,比方户部、兵部、刑部等地述职。也有少数政绩优异,或者青年才俊,或者有背景的会有幸被太子召见。
周氏听了才想起还有这回事,这可是关系顾青云前程的大事情:“来人,立刻让管家去回春堂请唐先生来。”
唐先生是个五十多岁花白胡子的老头,许是常年伏案把脉、写药方、看书的原因,有点微微驼背。他把药枕放在顾青云手腕下,一手搭脉一手摸着胡子,微眯着眼睛沉吟一会,又看了看顾青云的舌苔,才收回手慢条斯理的说:
“苔薄白、脉浮紧,乃是风寒之邪外袭,肺气失宣……”
“那我夫君要不要紧,几服药能好?”周氏焦急的站在桌边问道。
唐先生还是摸着胡子,慢条斯理的笑道:“安人先莫急容老夫说完。”
“是我心急了,还请唐先生继续讲。”周氏忍住心焦道歉。
关心则乱,家里有病人的几个不着急?唐先生理解的笑笑,继续摸着胡子说:“更兼沉弦脉……”想着周氏性急,唐先生索性直说“就是受凉染了点风寒,吃了凉东西,有点伤胃。”
周氏松了口气,听着不是什么大毛病,可是唐先生的话又响起来:“这些都是小病好治,可是……”
唐先生看着自他来,便沉默寡言神情落寞的顾青云,暗叹一口气:“身上的病好治心病却难医,顾大人肺气郁结,怕是胸中有不畅之事。老夫劝大人莫将世事看的过重,父母在、妻妾和、稚子绕膝,顾大人多想想这些,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可顾青云就是过不去,熬来的药也不是不喝,就是喝下去就全吐了。从顶银胡同回来不过四五日,脸色蜡黄两颊消瘦。
周氏看的心焦,再有三日便要去朝堂奏对,这是决不能耽误的。为了这个机会他爹和公公托了京里的关系,就希望这次,能让顾青云入了太子殿下的眼,好留在京里给将来做打算。
“夫君喝了这碗药,妾身去找顾默默来,让夫君安心。”周氏说这话是自以为有成算的:当初顾青云和顾默默两情相悦,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你侬我侬。可不过一句,她的存在会毁了顾青云,顾默默就抛却十几年的情分独自去异乡。
顾青云喝下药,几天来第一次起身。他由晚碧伺候着洗脸净面,梳头换衣服,一番收拾人看着精神好多。他走出院子,在大门口转来转去,不时引颈向路口张望。
“少爷太阳偏西凉气侵骨,你还病者就在屋里等阿默妹妹。”晚碧温声劝道。
顾青云微笑着摇头:“我去找阿默她不肯见我,一定是因为害怕周氏再嫉恨她,现在周氏亲自去接,阿默会回来的。”
也许别人会觉得顾青云痴人说梦,可是晚碧却很了解顾默默。只要她知道少爷病了,就是拼死也会回来,除非她不是顾默默。想到这里晚碧心里一突,想起她听到的京里传闻,那所作所为可不像顾默默。
“少爷不觉得有些奇怪?”晚碧试探的问道。
“什么奇怪?”
“比宫中画师还厉害的画技,智挫鞑靼的从容……”晚碧看着顾青云的脸色,闭上了嘴。
这些确实不像他的阿默,顾青云这两天被意外弄得,大起大落心神俱乱。这会被晚碧一提……他心中闷了一下,慢慢的看向路口:“总要见到阿默问了才知道。”
马车拉着周氏回来,却没能拉回顾默默。周氏脸色铁青,不过一个丫头出身,她在外边求见一个多时辰,竟然推说有事不肯见!
周氏满肚子火气,讽刺在门口等着的顾青云:“你也别巴巴的看了,人家现在品阶比你还高,那里在乎你的死活。”
顾青云等着心上人的精气被人戳穿,又在门外吹了半天风,忍不住‘呕’的一声把肚子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周氏不顾难闻连忙去扶,却被顾青云一把甩开。晚碧心疼的用帕子给顾青云擦嘴,顾青云接过帕子自己三两下擦干净:“我自己去找阿默,就是死我也要找到她。”
顾青云把帕子塞给晚碧,自己摇摇晃晃的去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