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立刻成了各房的眼中钉,肉中刺,群起而攻之,绿绮夫人再厉害,也鞭长莫及,无法确保家中重病的丈夫和两个稚子的安宁。
绿绮夫人禀了宫中,要回北地奔丧守孝。宫中久久没有回音,但在随后下给宗室子弟指婚的圣旨中却没有给太子和广陵王彦信指婚的旨意。众人猜着,恐怕是留着等风初晨守孝期满,再由她选择的。太子一日无正妃,就意味着一日没有嫡子出生的可能,冷后哭了一天,瑞帝只是不理。
一时间,风初晨这个名字和她的各种传闻传遍了民间,据说她天生妖媚,深得皇帝的喜爱和纵容,包括太子和广陵王彦信为了她被皇帝申斥,彦信醉闯听涛居,被施了三十廷杖却仍然痴心不改的事情都传了出来,风初晨成了红颜祸水,成了众人最羡慕最嫉妒的女子。
这话传到初晨耳中,初晨没有任何表情,多年的家族争斗,让她敏感的感觉到事情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她恐怕已经被绿绮夫人卖了,从此后,什么太子妃,广陵王妃都再与她无关,她能不能活下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绿绮夫人焦急的等待宫中的旨意,好立刻离开京城回北地去。绿绮夫人看着病怏怏的初晨,心中烦躁,想来想去,终是开了口“晨儿,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母亲是叫我不要回去么?”初晨早有预感,事不关己的淡然。
“晨儿,家里的情况不太好。我必须回去,你身体不好,不适宜长途跋涉,而且你留在这里,可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可以让他们稍微安心一些,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帮帮家里。”绿绮夫人斟字酌句。
“不用说了,你放心的去就是。”初晨面色如常。把一只羊扔进狼群中,她可以想像她独自一个人留在京中的日子是怎样的,但在母亲心中,危难时刻,自己永远都是最先被抛弃的那一个。
绿绮夫人叹口气“晨儿,我把阿怜留给你,若是你有什么,只需和阿怜说。我走前,会看着你搬回老宅中去住,凡事小心。”留下阿怜,恐怕是为了更好的监视她和控制她吧?初晨冷冷的想。
绿绮夫人抚着初晨的头发,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要怨娘狠心。你也知道你爹爹卧病多年,你弟弟太小,我若是不回去,那些人会将他们拆骨入腹的。这样我们一家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你按我说的去做,做好了,我们一家自会有相见的日子,我必不会亏待你,就是你两个弟弟也会一辈子记你的恩。”你怕他们被人拆骨入腹,那我呢?你可曾想过,也有很多人等着将我拆骨入腹?初晨心中痛极,面上却全无表情。
绿绮夫人顿了顿,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又冷厉的道:“你若是想着要跑或者是不按我说的去做,那么,你记住,我只当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她的表情很冷酷,眼神坚决狠厉——一如十年前的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她自顾自的讲了一大堆要初晨做的事情,初晨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而是侧身面里,咬紧牙,不让眼泪掉下来,心里说不出的凄惶。
待绿绮夫人走后,春意端着药进来,只见初晨瘦弱的身影掩在帐幕的阴影里,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哀伤,又夹杂着一股子恨意。看见她进来,初晨咧嘴对她笑了笑,道:“春意,你看,关键时刻,你家这个病弱的小姐还是有些用的。同人不同命啊!”初晨美丽的笑容在春意看来很是阴冷,她不由打了个冷战,有些张惶,再问初晨,初晨却是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天瑞十四年暮春的那个早上,芳草萋萋,杨花柳絮乱飞,初晨拖着病弱的身子立在清冷的晨光中,在目送绿绮夫人带着二十多个仆从离开了京城后,发现自己从此孑然一身,在京城中无依无kao。
初晨关起了大门,借着养病守孝,轻易不与外人来往。这样过了一年,原以为众人都淡忘了她,但一次偶然的外出刚好被那紫苑郡主碰上了,硬拉着去参加了一个小型宴会。从此众人就不肯放过她,宫中、权贵们的贵妇小姐们每有宴会必然要邀请她的。
初晨虽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又抱着枪打出头鸟的想法,尽量保持低调,但总有那推不掉也不能推的人家,十次宴请中总有那么五六次必须出席。一段时间之后,居然也与京中权贵家眷们熟识了十之五六。原来的故人中,太子自不必说了,隔三差五自是要派人送些东西去的,曾萝和左清偶尔也会到访,只有叶柠再也没有去看过她,偶然遇上了也只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彦宁则在那一顿廷杖之后,在众人面前没了影踪,只是时不时的又从广陵王府传出些据说是为初晨写的诗词和幽怨的箫音来。太子党和广陵王党在朝堂上更是互掐得厉害。瑞帝却只是一味的暧昧不明,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双方互掐。
有两个皇子为她相争,众人都只道初晨风光无比,但其中的酸涩苦楚只有初晨自己知道。她自然知道要低调,可是瑞帝和绿绮夫人不会允许她低调,他们就是要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好充分发挥她棋子的作用。但既是博弈,自然有对手,不管她走到哪里,总有人要讽刺她或是暗里使绊子,花样百出的陷害或栽赃,就算百般小心,还是有防不胜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