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被很干脆的赶了出去,产房的大门被立刻关上,并且落了三道门栓。
沧澜居的动静让整个武安侯府上下都惊动了,余氏和云氏听说了顾青竹要生产,几乎立刻就赶了过来,余氏还派人去顾家知会老夫人陈氏。云氏敲开了产房的大门,钻了进去,祁暄也想随入,却被产嬷嬷们严厉赶出,然后便在产房外头的回廊上,来来回回的踱步,焦急,焦躁,焦心,全都写在脸上。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替青竹去生。青竹的身子骨一项很弱,据说生孩子的痛哭堪比碎骨,只要想想祁暄都觉得心疼。
这些天以来,他只要一睡下,眼前就能看见一个可怕的画面,一个血淋淋的孩子站在他面前,伸出肉呼呼的小手,空灵的声音喊他爹。
每每祁暄都是被吓醒的,他真的很害怕,害怕青竹和孩子出什么问题,如果生孩子这件事情他也能参与其中就好了,偏偏他除了干等着,其他什么事儿都干不了。
第200章
顾青竹没想过生孩子会这么痛,裂骨分筋,声嘶力竭。身子仿佛要被劈开似的,嬷嬷一个劲儿的在旁边让她呼气,吸气,用力,顾青竹竭力配合,直至筋疲力尽,意识渐趋昏迷,隐约听见嬷嬷在旁边说道:“有血崩之势,快备药汤。”
血崩。多么可怕的字眼。
顾青竹的意识飘到了从前,看着那一盆盆血水从面前端过,那是她的孩子,难道她真的没有孩子缘,即便再过一生,仍然生不出来吗?
这样的想法仿佛毒、药一般在顾青竹身上蔓延,一直绷着的身子忽然就松了气,软下来。意识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去到一个黑暗的地方,四周只有一处有光源,她往那光源去,就看见一个孩子站在那光源下对她挥手,顾青竹缓缓走过去,那孩子看不清眉眼,但她却知道,这就是她的孩子,曾经那个失去的孩子。
顾青竹缓缓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将孩子拥入怀中,可只是一瞬,那孩子便消失在她怀里,顾青竹急切起身,看着四周什么都没有的黑暗,耳边似乎还能听见:
“头出来了,出来了。”
顾青竹意识重新回到身体之中,只觉得身子一空,伴随着最后一声嘶喊,顾青竹虚弱的发晕,晕倒之前,听见耳边嬷嬷高兴的声音:
“是位小世子,是位小世子。恭喜世子夫人,恭喜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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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竹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她生孩子是半夜,生出来是清晨,昏睡了好几个时辰。
睁开眼睛就看见祁暄的脸,祁暄凑过来对顾青竹问:“觉得怎么样?”
顾青竹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了很多,点点头:“好多了。孩子呢。”
祁暄轻抚顾青竹的额头,起身去将孩子抱了过来,放在顾青竹的身旁,顾青竹扭头去看,一个红猴子似的小子,安安静静的躺在襁褓之中,看样子是吃过睡着了,小手也皱巴巴的,睡着了小手指还不时动一动。
顾青竹侧过身去看着他,由衷发出一句:“长得不太好看。”
祁暄也伏趴到旁边,顾青竹昏迷的期间,已经将她抬到了房中,这床铺大,一家三口躺着绰绰有余。
“我觉得挺好看,瞧这小鼻子,小眉毛,小嘴巴,特别像你。”
顾青竹抿唇笑:“像你。”
祁暄也笑的傻气:“都像。”
凑过去亲了儿子一口,祁暄将顾青竹的手握住,两人侧卧,孩子睡在两人中间,四目相对,祁暄身后替顾青竹将脸上的碎发夹到耳后,手指在她脸颊上轻抚,温柔说道:
“辛苦夫人了。”
顾青竹看着他,想起生孩子时的感受,煞有其事的点头:“是挺辛苦的。”
低头看儿子,顾青竹一叹:“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就是咱们的孩子,咱们的,那个孩子。”
祁暄当然明白顾青竹说的意思,赞同道:“我觉得也是。你生他之前几天晚上,我每天做梦都能看见他,看见他浑身是血,却精精神神的站在那里,我们的孩子……回来了。”
祁暄一句‘回来了’让顾青竹忍不住泪流满面。孩子出走那么久,老天垂怜,终于让他回来了。
祁暄伸手替顾青竹抹过泪痕,温和道:“别哭,多高兴的事儿。哭了对眼睛不好,回头嬷嬷进来,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顾青竹难为情的吸了吸鼻子:“是高兴的事儿,我不哭了。”
伸手与祁暄交握,轻柔的放在襁褓之上,一家三口平静的躺在床铺之上,所有的苦难都迎来了最好的结果。
尾声:
一年半后。
顾玉瑶在京城里的第三家酒楼开业,鞭炮声后,顾青竹抱着一个粉嘟嘟,白嫩嫩的孩子,被顾大掌柜亲自迎上了三楼雅间。
顾玉瑶在三楼单独开辟出来的一间,专门待自家客人的雅间,刚一上楼,就见一个活泼的身影跑了出来,边跑还边喊:“姨母,安弟。”
倩儿四岁了,已然能说不少话。顾青竹常与她见面,她自是相熟的。
进了雅间之后,祁安就从顾青竹的身上滑下来,圆滚滚的跟在倩儿身后,咿咿呀呀的喊姐姐,倩儿带着小小祁安在房里玩耍,顾青竹和顾玉瑶对面坐着喝茶。
“真是没想到,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大富婆,店子一家一家的开,春笋似的。”
顾青竹从三楼往下看,这间酒楼也在朱雀街上,离仁恩堂不算远,站着楼上还能瞧见仁恩堂的招牌呢,说客似云来,一点都不为过。
顾玉瑶做妇人打扮,终于不再穿那粗布麻衣了,但也没有太过华丽,也就一般人家的夫人装扮,低调的很,给顾青竹送了一杯茶去。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就三家而已。”
顾青竹接过茶杯,看着顾玉瑶越来越自信的样子,打从心底里为她高兴。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有丫鬟来报,说是老夫人陈氏的轿子已经到了外面,顾青竹和顾玉瑶都很惊讶,虽说顾玉瑶把今日开张的消息回禀过老夫人,却从未想过老夫人会愿意过来。
去楼下将老夫人陈氏给扶上了楼,陈氏看着这酒楼的气派,笑的合不拢嘴。
入了内间,两人带着孩子给老夫人陈氏行礼,顾青竹上前问:“老夫人怎么会用空前来?”
陈氏笑吟吟道:“学哥儿中了举人,我想着要给他去烧个香,早上出门,中午归来,想起玉瑶的酒楼今儿开张,便来坐坐。瞧这样子,很是不错呢。”
提起顾青学,顾青竹也是满意的,这小子确实争气,从童生一路考上了秀才,如今又中了举人,倒没想到,还真是个读书的料。
“哪里是不错,根本就是很好很好。我这前两年赚的钱,都花在这酒楼上了,祖母得夸奖夸奖我。”顾玉瑶娇嗔的说道。
自从凭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之后,顾玉瑶整个人都开朗起来,对陈氏也抛开了所有偏见,真心接受下来。
陈氏跟着笑:“好好好,我说错了,就是很好很好。玉瑶丫头太能干了。”
这话一出,雅间内满是笑声。
顾青竹想起自己当年未成婚时想要开个医馆,若是其他人家的老夫人,定然不会允许自家的未出阁闺女做那抛头露面的营生,但陈氏许了,正因为陈氏的开明,所以才有两人的今日。
“唉,想想当年,我担心的成夜成夜睡不着觉,总觉得玉瑶丫头今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贺家那样寡情薄义,幸好老天有眼,让他们自食恶果,有了该有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