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煦并肩站在窗口,望着窗外,沉默许久,才道:“大宗师已经不会存在。令狐相现在要担心的是濮阳城两万齐国将士的前程。”
“其实早已经不到两万人。”令狐煦苦笑道:“国破家亡,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坚守到最后,这几个月来,暗地里偷跑出城的已经有数千之众,走到这一步,我不会阻拦个人的选择,愿意离开的,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令狐相早就失去了希望?”
令狐煦摇头笑道:“对东齐复国,我确实失去了希望,可是对这天下,我恰恰有了希望。楚军已经拿下了洛阳,也到了让天下苍生安居乐业的时候了。”
齐宁点点头,道:“令狐相韬略出众,若是能够归顺大楚,必能受到圣上的重用。”
“我若是归顺楚国,岂不是对齐国不忠?”
齐宁笑道:“如果令狐相是腐儒之辈,我不会和你说这样的话。令狐相能够参与浮萍,就证明你心中并非只在乎一国一城之得失,而是心忧天下。”单手背负身后:“小小东齐,令狐相能够辅佐齐国国君治理的井井有条,便可见令狐相之才干。一个人有才干自然是好事,可是如果没有一展身手的舞台,却是坏事,比起齐国,大楚会给令狐相更大的舞台,而令狐相也能以自己的才干,为更多的百姓缔造福祉。”
令狐煦当然明白齐宁在说什么,聪明人有时候三言两语就能说到对方的心里去。
令狐煦在齐国为相,自然也想过一展雄才,但齐国终归是国小人稀,对令狐煦来说,根本无法真正展示他的才干。
他当然不是酸腐之人,齐国如果还存在,他当然会竭力效忠于齐国,可是齐国已经不存在
,自己继续坚持下去,只能是毫无意义的行为,这一点令狐煦比谁都清楚。
他与卓青阳虽然出自同门,但性情却并不相同,志向也是不同。
卓青阳不喜仕途,闲云野鹤,倒是想着将自己的学问传于后来人。
而令狐煦却希望能在朝堂之中一展抱负,若能够一战平生所学,青史留名,自然是求之不得。
“如果令狐相觉得我说的有道理,还请尽快写上一道奏折。”齐宁道:“天下一统,百姓流离,苍生受难,如今天下初定,也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令狐相才干非凡,若是能够针对当下的情况,向皇上进献治国之策,皇上必然欢喜。”
令狐煦心知齐宁这是有意要促成自己进入楚国朝堂辅佐隆泰,微一沉吟,才道:“王爷为何会让屈元古来攻濮阳?”
齐宁微转头,看向令狐煦,笑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令狐相非常人,我是猜不透你的心思。如果令狐相固执不化,非要坚守到底,我也就只能让屈元古攻城,他们一心想要立功,由他们攻城,自然是事半功倍。”
令狐煦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屈元古一心想要攻下濮阳城,好让自己身上也担有功劳,谁知道齐宁孤身入城,濮阳之战消弭于无形之中,当濮阳城打开城门的时候,齐宁和令狐煦双双出城,这让屈元古无可奈何。
令狐煦率领东齐残部归顺楚国,却是向齐宁投降,而不是他屈元古。
屈元古心中有些郁闷,而且一直伴随他回到洛阳。
他回到洛阳,但西北铁骑却没有全部返回洛阳,而是接到军令,东齐残部和西北铁骑重新混合编制,尔后调到汉境内的各处城池驻守,数万人东一拨西一拨,西北军和东齐军完全被打散,分手在各处城池。
本来汉境内还有些地方大员见到天下大乱,蠢蠢欲动,可是楚军进驻洛阳之后,谋求自立的心思短时荡然无存。
西北军和东齐军往各处城池驻守,所到之处,各城立刻大开城门,城头也纷纷竖起了楚字旗。
如此一来,不但将西北军和东齐军完全分解,而且以此震慑住那些原来的汉国地方势力,至少暂时都是不敢轻举妄动。
齐宁知道楚国要完全消化北汉,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此后还有诸多繁杂的事务,但这却不是他愿意去操心的,想必在楚军进驻洛阳的那一刻起,楚国君臣就已经开始谋划该如何治理原本属于北汉的土地和人口。
洛阳和濮阳都是兵不血刃就落入楚国之手,齐宁自然是居功至伟。
齐宁并没有任何的自满之心,心中却是想着,自己还没有达到大宗师的境界,却已经能够以个人之力左右天下大势,那些逝去的大宗师,如果当初真的卷入到天下之争,这天下恐怕早就是混乱不堪。
向百影曾经就说过,大宗师拥有一人护一国的实力,他还将信将疑,但如今却是觉得千真万确,大宗师不但可以护国,同样也可以以一人之力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