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起身,还她药膏。
“谢谢。”田安蜜收取药膏,离开躺椅,走回办公桌前。
安秦看着她的背影,握了握手,握不掉指尖余温,反而掐进掌心,像烫着,他局促地松开手掌,不自然地张垂在身侧。
田安蜜放好药膏,慢慢转过身来。
他说:“很漂亮的杯子。”
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个失眠,或者白天睡太饱的安医师,眼神瞟去沉来,她循着他,也睨向办公桌。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回答他——
“是克林姆系列,‘吻’,海英送的。”
他点头,眼睛仍旧定在同一处。
她接着道:“我跟你说过,我只是对特定香味敏感,不是对花过敏。”纤指从杯口挑起一朵扶桑花,凑近鼻端,又把它插在俏丽短发的耳鬓。
终于,他看向她,双眼对住她的美眸。“我知道,心蜜说过你对木犀种植物敏感。”
他说起她的姐姐,说不多,坐进躺椅,便没再说。
她默默摘下颊边微颤的扶桑花,插回海英送的骨瓷马克杯里。“可以多说些吗?”久久,她移动双脚,站到躺椅背后,道:“安秦,说说我姐姐的事,我和海英不同,得听故事才睡得着——”
“你姐姐要我有机会见到你,千万别请你喝茉莉花茶。”安秦这么说完,起身走离佛洛伊德躺椅,朝粉红木格子门出去。
他该上楼叫醒海英来帮她送宵夜,她的睡前故事,也该由海英说。
“所以、所以——”
海英坐在专卖店街“给最美丽的女神”前的自由露天座。像这种废弃船板、彩绘得美轮美奂、顶头开把洁白帆布伞的桌椅,在这平台石阶长巷的每家店铺门口都有好几张,不属于店家独有,是公共设施,供游客行人走累休憩歇脚用。
他们这一桌,四张椅坐了三张,大大扶桑花的桌面中央抽吐长蕊伞。这个时刻,无须打伞,太阳正以一种渲染的方式,将宇宙间的忧郁稀释。
天空、海洋流卷橘晕胭脂红,风吹过路树,拉扬一串轻快绿音符,飞鸟鸣啼唱和着。
顶端巷口那家店的红色烟囱,飘出面包香。他们的桌上,放着遵循古法烘烤的德国luo麦面包,两杯苹果茶被木头纹路的扶桑花瓣托着,五种颜色的抹酱沾料放在小小圆形水晶器皿,看起来像宝石,也像扶桑花上的露珠。
田安蜜啜口茶,稍稍移开杯碟,取面包切片,抹了鲜奶油和橘子酱,送至邻座正在啜饮热茶的苏烨面前。
“谢谢。”苏烨接手面包,说:“苹果茶很好喝。”他穿着一件虫子钻出大红苹果的t恤,实在很不适合坐在苹果专卖店前。
海英说:“所以,你们在交往吗?你来与安蜜约会吗?”他吃着焦糖苹果。
他的焦糖苹果与别人的不同,选用甜度最高的蜜苹果,非酸涩青苹果,裹上浓稠焦糖,贴一层切碎的糖渍风梨,再裹焦糖,滚黏胡桃末,又上焦糖,镶彩色糖珠与红糖花生,是艺术品般的绝妙点心。
苏烨医师放下茶杯,摇摇头,皱眉直盯海英咬苹果的嘴。
“摇头是什么意思?”海英递了四分之一心爱甜品给对座的田安蜜。
田安蜜拿起小盘子,方便海英将苹果放上。
“你们没有交往?”海英质疑,显然不信、不期待任何回答。
田安蜜咬下焦糖苹果,只说:“研讨会还顺利吗?”
“顺利得不得了。”海英伸出握着焦糖苹果木叉柄的手指向苏烨。“有苏医师的参与,增色不少,台上台下一片精采咧。”唇枪舌战差点没全武行。真不晓得苏烨这个问题医师是谁叫来的,他怀着敌意,存心要让安医师下不了台,也还好安医师是走过战场、从地狱活过来的那种家伙,没教苏医师称心如意。
“我单纯来看看安蜜,怎知碰巧遇上加汀岛医界盛事。”说得一副事不关己,明明在会场好像安医师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样子。
“我值完夜班就回家了,旅店柜台不知道,以为我去研讨会会场,才会请阿烨去那儿找我。”田安蜜什么事都不知道,真当苏烨“热衷研讨会”是巧合。
海英哼哼哼地笑。“阿、烨——”故意一字一顿,他说:“你以前对我舅妈发的研讨会邀请,从无作出回应过——”
“那种重大要事一般由我小阿姨和舅舅们处理,我不是一个对世界有任何影响力的权威医师。”苏烨医师好谦虚,这态度跟他张狂的模样,判若两人。他优雅吃着田安蜜为他抹好奶油果酱的面包,也跟他那张野性美的俊脸很不搭。
“所以,苏医师是眼红安医师如此那般有权威影响力,才在研讨会如此那般发功吗?”海英不客气地说了。如要说安秦的形象是站在雪原的玫瑰,这位苏医师就是杵在雨林叼雪茄的那种,两位医师出现在一个画面是很好看啦,但太冲突,差点让他这位加汀岛第一帅哥地位不保。
“你和安医师台上台下激烈交锋,火花四射,把本医师当什么?”海英其实最不爽苏烨。这个不速之客完全没将主持人、评论人放在眼里,单刀直入针对发表人,逞感到了喧宾夺主的地步。什么时候这么认真啊?此人非良医,据说他经常酒醉为病人开刀,这比把剪刀留在伤患肚子里恶劣!
“造成你的困扰,我很抱歉,海英医师。”苏烨语气诚挚。
海英不信苏烨这么懂礼貌,凉凉一笑。“我接受、我接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虚情假意地敷衍。
苏烨说:“关于安医师,我相当敬佩他,今日有幸遇上他本人,我是怀着百分百的景仰向他讨教,并非海英医师所言的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