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气势汹汹走来的两人便是宋梓怡的父母。老丈人宋悦祥穿着黑色笔挺的西装,深蓝色衬衫,打着领带,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像是作为主嘉宾准备出席一场盛会又或者假装悲痛的参加追悼会。丈母娘石梦秋则披着一件蓝色貂皮大衣,挎着一个明晃晃古驰限量版竹节包,不知何时头发已经染成了漂亮的暗红色,让她看上去光彩夺目,年轻不少。
王嘉略正准备开口喊爸妈,石梦秋一个稳健加速便跑到了自己眼前,除了恶狠狠的眼神外,迎接自己的就是响亮亮的嘴巴子。这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完全不像退居二线注重养生的垂暮老人,更像是冲锋上阵奋勇杀敌的女特种兵。直接吓傻了不巧经过的女护士。
“你是怎么当一家之主的,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石梦秋声音中透露着极度不满。
“是啊,我知道。我是个软弱的人,没有胆气,也没有雄心,那不都是你们的功劳”。王嘉略冷嘲热讽道,“自从成为人人羡慕的宋家姑爷后,我这样的人余生就花在尽量不从人行道摔进臭水沟了,做任何事都要看你们的眼色,我真的还不如你们家那条宠物狗。”
“何必说这种话?家丑不可外扬,你不懂?”宋悦祥一本正经的说道。
“毋庸置疑,他就是个混蛋!”石梦秋已经恼羞成怒。
王嘉略凄凉一笑,声音响彻空荡荡的走廊,在笑老两口的无耻,更像在感叹命运。“一个人不得不让别人代劳来放纵自己的无理取闹,这真的是绝妙的处境。”“我替梓怡难过,居然有你们这样的父母,第一时间不去查看自己女儿的身体状况,而是一个劲地在找他人的过失和麻烦。”
话音刚落,两位老人眉毛富有创意地拧成各种古怪的线条和角度,浑身颤抖着,似乎陷入了一种怨毒的状态,仅靠意志力支撑着最后的那丝尊严和无处发泄的怒火。
“你们的宝贵女儿在那间病房,医生说了要主动尝试挑起病人的各种愿望,否则很难醒来。估计我也不是可以唤醒宋梓怡的那位天选之人,所以你们多跟她说说话吧,让她有活下去的念头,我还要回家照顾宋家呢。”王嘉略没好气的说完便转身消失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两口子。
在这个漫长的晚上,高档公寓楼下驻停着一辆警车。红蓝相间的警灯不间断的划过黑暗苍穹,倒映在冰冷的钢筋混凝土建筑楼群,为欢庆的节日增添了不少生色与活力。
王嘉略远远就看到了这一幕,似乎是自己低估了警察的办事效率,尤其今晚,这让他吃惊不小。终于出租车司机围绕小区兜转几圈后,他还是选择在警车停放的单元门前抬腿迈出了车厢。显然打算进去,却又顾虑重重。
那是个中等身材的短发男人,长着一对僵直的粗黑眉毛、一双冷静的眼睛和一副保养得当的牙齿。看起来就像你在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当然在没有穿制服的情况下。当王嘉略走进自己那空荡冷清的家门时,他正在耐心的安抚着哭晕在沙发上的儿子。
小家伙也是眼疾手快,当瞟见站立在门口的老爸后瞬间变了副模样亲切地跑上前去搂住了王嘉略那日渐发福的肚皮,久久不肯松手,而嘴上一个劲地哭喊着爸爸。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又或者在假装害怕。
“你跟儿子的感情看样很好!我是孙正警官,负责这个案子。”那位穿制服的男人清了清喉咙自我介绍道。
“你,你好,警官,我叫王嘉略,是我报警的。”随后将案发经过做了简单描述。
孙正听后表情严肃,眼睛飞快的转动着,如同若有所思地智者在思考着什么。或许当警察的都这样,有着刻板的生活习惯和严格的要求,一向不苟言笑。
不一会,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个子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皮包。他先是跟孙正打了声招呼,随即走入了卧室。只见他在地板上挑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放下皮包,然后摘掉帽子,揉着后勃颈,望着满地鲜血和凌乱的场面,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所为何来。
孙正说:“伤者已经被紧急送往了医院,先收集现场证据吧,那杆高尔夫球杆上应该保留了犯罪嫌疑人的血迹,尤为重要。”
小个子男人阴沉地看了看球杆,随即带上白色手套开始专业操作,他三下五除二便完成了指纹和血迹的提取,随后将整个高尔夫球杆装入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内,还顺便贴上了编码。紧接着他后退几步,丈量了地板上的鞋印尺寸,做了详细登记,最后还不忘和整间卧室拍照留念。
一系列熟练操作完成后,他对孙正讥讽道:“辛苦,最晚后天给你结果”,便扬长而去。
孙正出于礼貌,象征性的以示微笑。他的微笑中有一丝勉强,那根本算不上微笑,只是一脸怪相。他以为自己在笑罢了。确实人民警察的工作也有不容易的时候!
孙正调整好心态,直接拿出封条封在了卧室门口,然后对着王嘉略说:“看你一脸倦意,今晚就到这,记住封存的卧室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你跟孩子选择另一间卧室简单凑活着睡吧。”“我还要去趟物业调取今晚的监控录像,医院那边我的同事已经打好招呼,明天一早你去趟医院拿着开具的证明手续来公安大楼206房间找我,总之我们会尽快确定凶手。”
说罢,便转身离开,直到楼梯间脚步声变得隐约,随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