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
“当年她还只是一个孩子,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况且,她已时日无多,我不想她负着你的恨意离开。”
“什么?”苏凌悠大惊失色。
鸣晔从袖中拿出一小瓶药,神色复杂,“这药能让她像正常人一样的修习武功、打理家事,可也对身体有着极大的伤害,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这么撑过来的。”
心里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他急急掩去眼中的慌乱,兀自镇定,道:“告诉我,这些年苏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一场大火过后,苏凌悠的爹爹就病倒了,眼看着他病的日渐严重,苏家顿时陷入了一片慌乱。
几个外家的叔伯想要趁机夺取苏家,无奈之下,只好立苏颜雪为苏家的少家主。可她的资质根本不能服众,只好借助药物来维持基本的体面。
趁着爹爹还在的两年,苏颜雪尽了最大的气力学会了该学的一切,把苏家打理的井然有序,让所有人都没了借口。
“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带着面纱吗?那天园子里起火,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她冲进了火场,灼伤了脸,若不是被人及时发现,早就死在里面了。”
“她和我说过许多关于你的事,她说,认识你之前,她一直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是你让她知道了世上还有那么多值得留恋的景色,让她知道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她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尤其是当她知道你们不是亲兄妹的时候,她说一定要找到你,把苏家还给你,不论你有什么心愿都要替你完成,就像当初你答应她的那样。”
苏凌悠静默片刻,沉声道:“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对于你来说或许没什么用,但是能再见到你,她的心愿已了。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希望你能多陪陪她。”
时值初秋,却是从未有过的噬骨的寒意。
苏颜雪真的命不久矣,这对自己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吗?夺回苏家、杀掉苏颜雪,这不仅仅是自己心中所想,更是娘亲的夙愿。
回到苏家前,他曾想过这条路要走的如何艰难,可现在看来,达成目的简直是不费丝毫的气力。
应该高兴才对的吧,可是为何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喊:这些都不是她的错,她不应对此负责,她也不应该死。
究竟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他清楚的感觉到,心里的信念竟在一点点的动摇……
自那以后,苏凌悠总是下意识的避着她,可是因为日常事务又不得不与她时常见面。每次见面,他都是强装镇定,不去看她,也尽量不多说话。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苏颜雪便发现了他的异样。
“最近怎么了?”
“没事。”苏凌悠依旧看账,头也不抬的回着。
苏颜雪愣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又试着问了一句:“武功修习的怎么样了?”
“还好。”又是极其简洁的两个字。
见他如此,苏颜雪也就不再多问。她叮嘱了几句关于账簿的事,就起身离开了。
眼看着门缓缓关上,苏凌悠大大的松了口气。有些事说的明了,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与苏颜雪相处,可一想到她时日无多,心里却又有种淡淡的悲戚。
他离开苏家十多年,这里对他来说变得十分陌生。其实仔细想想,除了苏颜雪、鸣晔、和几个贴身的婢女之外,竟没有谁能和他说得上话的。
苦闷无处排解,憋在心里难受的厉害。
苏凌悠想起了自己的乳母。他常去看望老人家,也只是和她说些外面的趣事以及自己的近况。他已经没有刚刚回来时的那股冲动,不想再让老人家为自己忧心,所以除却刚见面的那次,之后再也没有提及苏颜雪的事。
他犹豫再三,在园子里兜兜转转的,最后还是停在了小院门前。
院门半掩,似乎有人在里面。
是苏颜雪吗?
她也常常来这里,但从未和他同行。苏凌悠一时好奇,暗暗的竟想知道她们二人在说些什么,于是凝神屏气,故意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来到里屋外面。
“傻孩子,何苦这么委屈自己。”是乳母的声音。
苏颜雪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有些事他早晚都会知道的,他肯听您的,以后……”她只说了一半,似乎想着要如何说下去。这时,又听乳母说道:“说到底,终归是他们母子亏欠了你,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什么?亏欠?
苏凌悠听的莫名其妙,他怎么也不想相信,这句话竟是从自己的乳母口中说出来的。心里有股子隐隐的冲动,想要直接冲进去问个明白,可理智却告诉他,应该继续听下去。
整整大半个时辰,苏凌悠都在静静的听着,听罢却只能苦笑一声,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
按照乳母所说,那场大火的始作俑者竟是他的娘亲。
当年,她嫁到苏家后,家主对她疼爱有加,可是过了没多久,却又娶了一房小妾,也就是苏颜雪的母亲。
苏颜雪的母亲出身名伶,从小跟着戏班走南闯北,见过形形□□的人,自然知道要如何对上一个人的脾气、讨得他的欢心。
渐渐地,他的娘亲便受到了冷落,家主去她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十天半月都见不上一面。
苍老的声音幽幽传来:“夫人她疯了啊,她想让老爷回心转意,竟拿母子二人的性命做威胁。要不是被人及时发现,小公子他、他……”
苏凌悠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他只觉得好累好累,自从回到苏家后,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颠覆以往的认知。
错的人是自己才对,他默默的想着,要对这一切负责的人是自己才对。鸣晔说得一点都没错,她才是无辜的,她被自己牵累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自己竟还想要杀了她。
真是可笑……
突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大宅对他来说竟变得十分可怕,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径直奔向大门,逃似的离开了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