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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亚在沙发里,吊着二郞腿,抽着我的“将军”全然不顾我在她面前来回走动的焦急神情。“我要喝‘绿岛’,你到底听明白没有?”索亚长长的睫毛闪着晶亮晶亮的睫液。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像个妖怪。”我怪自己发火全然不像那么回事,便找烟,满屋子再没一根烟了。索亚说:“哥,我饿了。我要吃你做的疙瘩汤。”我好久没自己做过饭了,也没有吃过,因为我再也不需要吃饭了。

    一天了,索亚想干什么,我一刻也宁静不下来,而此时我需要的就是一个人来面对,面对天花板,面对墙角那株枯得只剩下残梗的石榴。索非像一个魔咒一样,被谁念在我的心头,我被禁锢得喘不过气来,我只想好好地呼吸,一个人呼吸。然后回到威海,我和索非相遇的那片沙滩。可我没法去,我只能在晚上去,随风走走。

    那天是我读大三时暑假的一个下午,在国际浴场我第一次遇见在海水中戏闹的索非。

    也许我的眼睛总在她身上,她发现了我,我没有一点羞愧,反而看得更加明目张胆。倒是索非竟在海水中失去了平衡,不知如何是好。我就坐在软软的沙滩上,看她。

    一刻钟后,她再也没法平静地玩水了,对旁边的女伴说:“那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总在看我。”

    那几个女的也回过头看,然后闹她:“谁让你生得这么美,怎么不看我们呢,我们到是真想让他看呢,你看,他的眼很忧郁,脸也长得有形,身材也好的不像话,不错的男人,像威海的海水一样干净得可爱。”她们在哪儿嘀嘀咕咕。我就在一边笑,我想那是我几年来笑得最多的一次了吧。

    我看看她,又看看围绕在她身边的海水,很干净很干净。

    后来她走到我身边,很干脆地说话:“看我干嘛。”

    我仰着头看她:“因为你好看。”

    “好看,也不能总看。”

    “我喜欢看我外婆的石榴树,我就可以一天到晚看,你为什么不能看?”

    “什么?”她一时语塞,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跑着回去,说:“原来他是个痴呆,可惜了。”

    我还是在笑,她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后来她们去吃饭,我也跟着去,她们去逛街,我也跟在她们身后。

    记忆可以触摸的角落,总有微笑和幸福在飘。而此时我只能平静地回味。

    我怕自己的平静,索亚就一个劲地嚷:“你哭,你闹,你怎样都行,我会陪你的哥,你别这样好吗?”我忘记我最早哭过是什么时候了。是那年那场雪扬扬洒洒的飘过北京的大街小巷,索非在我的怀里说:你是我的。没有根的浮萍总在期待一片水霸道的温柔吧,那时的索非是我的全部。

    手机在床上嘶哑的叫,索亚从沙发里跳起来,抓过手机:“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无情就无情到底我抽烟?你怎么知道,我抽又怎样,我就是喜欢,我还喜欢喝威海的‘绿岛’呢,比‘燕京’好喝多了。”

    我瞟了一眼墙角的石榴,那是外祖母给我留下的,她说我要好好照顾它,它就会保佑我。可我没有,在威海碰到索非,然后不顾一切地跟她去了北京后,这个小屋就再也没人光顾了。两年后的今天,再看她,外祖母的话是不是正在灵验呢?

    “想什么,哥。”索亚抓着我的胳膊,看我。

    我挣脱而出。看看外面,天黑了。

    我说,我带你去“梦边”玩吧。

    好啊好啊,索亚乐颠颠地给我拿外套,然后还不忘在镜子前略略补一下妆。那样子看起来像个小女人。可索亚只有17岁,刚升高三。

    “梦边”里泛着绿光,杯子里是红红的火,送到一张张饥渴的唇上,他们总能找到最适当的方式,来打发夜晚。

    索亚高兴地拉着我的手“为什么这里的所有的东西都是绿色的呢?”我说,可能绿色是梦的颜色吧。索亚说:“你的手一直很凉。我们喝点酒吧。”

    一个妩媚的女人走了过来,左看右看,把索亚弄得不好意思起来。“给你算算命吧小姑娘?”那个女人嘴里吐着酒气,索亚吓得直往后退。不过仍饶有兴趣地问:准吗?那女人把头晃到了天花板上:你知道我在这儿靠什么混的吗?就是算命。那女人的声音像美国恐怖片里发出的清清的地狱里的声音。索亚回过头问我:让她算算,反正也无聊。我笑了笑。那女人,手抖了抖“你在跟谁说话?”“我哥呀,你认识他吗?”那女人使劲地摇了摇头,她不是在回答索亚的问题,而是想把自己摇醒。我干笑两声。索亚早耐不住了“你快点啊,我们还要喝酒呢,你就给我算算我能不能得到我最爱的那个男人?”

    手机又响了,索亚从卡通包里拿出我那个伤痕累累的手机,接通:“姐?你又干嘛?我在‘梦边’什么,这里太吵了,我听不清什么,别来‘梦边’,我都来了,这里不错啊。你以前没来过吗?好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这样老打电话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哥我让他接吧,如果你爱他,就跟他好好说说,行吗?什么?我怎么会有这个手机,这是哥的啊不可能啊,早停机了?这怎么可能呢,你不是打通了我也接通了吗?”

    索亚一边通话一边看我“什么我犯傻,我犯什么傻?什么什么你说什么,阿边哥死了你有没有搞错,你在胡说什么,他活生生地在我旁边呢,是他带我来的‘梦边’”

    那个女人在一边等得不耐烦了“你还要不要算了呢?”说着打了个咯,酒气洒到索亚嘴边,索亚后退几步。“你也认识个叫阿边的?”那女人摇摇晃晃的,喝了一大口酒,身体失去重量似的,向地面砸去。我伸出胳膊,把她接住,然后又不费一点力气地扶正她。

    那女人哎呀一声,迷着眼,左看右看,索亚已挂了机。“撞到鬼了,我明明差点摔倒,怎么又起来了,谁把我扶起来的。”索亚笑:“我才撞到鬼了呢,一个说我哥死了,一个说没看见我哥把她扶起来。”说着,索亚把那女人扶到吧台边“看来你真的喝醉了,还算命呢。”扬手,要了两瓶250毫升的绿岛,把一瓶推给我。“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刚在吧台坐稳的那个女人,揉揉眼睛“我真喝醉了?你在跟谁说话?”

    索亚一定以为那个女人喝醉了,其实,我知道她的酒量,她一次可以喝掉十二瓶“绿岛”

    她叫梦儿,18岁那年她从外婆那个低矮的小屋走到威海后给自己起的名字。惟一的亲人外婆死后,梦儿把我养大。她大我6岁。那时我跟梦儿一样成了孤儿,梦儿在夜里搂着15岁的我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要供你上大学,要给你找个漂亮的媳妇,要看着你过幸福的生活。

    我躲在梦儿香香的怀里说:我谁也不要,我就要姐。

    梦儿会在我的头上吻一下“傻瓜,你总要找女朋友的,姐那时都成老太婆了。记着阿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身体往下坠时,心里是一串串的问号然后,呯的一声,像掉进棉花堆里,软绵绵的,没有一点想像中的痛苦。我喴着索非的名字,却在想着梦儿的软软的胸脯。我没有闭上眼睛,因为我闻到了我身体里的血的味道,跟梦儿的血不一样,跟索亚的血更不一样。

    周围好多人围拢过来,我还在眨着眼,都是些陌生的面孔,我想我最想看到的是索非那没了一点血色的脸,我会笑着告诉她:我是你的,到死都是!

    外婆一会就来了,说傻孩子,然后就大把大把地掉眼泪。外婆太苦了,父母离开我后,外婆真的活得太辛苦了,一边照顾捡来的梦儿,一边照顾我。但那段日子真的好开心,有外婆宠着,有梦儿疼着可什么时候,仿佛只是一瞬间,外婆没有了,梦儿也没了笑脸,除了在晚上她把我搂怀里,一遍一遍地告诉我什么也不怕,因为有她。可我还是怕,怕那种黑,怕黑暗里有什么把我带走。

    外婆哭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嘴唇哆嗦着,一路颤栗着和我飘去。——索非!我疼痛的失去,血,一直拖了一地,然后倏地断开空中是白的云,白得比黑还可怕还恐怖。

    索非,索非。

    我不明白,曾经那样爱我的索非,霸道地说我是他的,谁也别想抢去。可今天却告诉我,她不爱我。

    索非的窗帘半掩着,她一定想抓住我的胳膊,可爱走了,让她抓一把空气,然后咀嚼今生吧我掉眼泪了,两滴。

    我努力地想知道,索非为什么180度的改变。那天晚上,我在报社直到深夜,跟踪采访的报道终于告一段落,我打索非的手机,索非告诉我,一起去庆祝庆祝。我们喝了酒,很开心地喝着,索非说过完年我们就结婚,不会再让我的头疼了,说着 还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告诉我上面有教按摩头的方法,我幸福地握着索非的手说,我会让你成为一个幸福的女人。索非低着头,有些羞。然后,使劲地点头。

    报社副总编来电话问我稿子的事,让我回单位一趟,因为稿子明天要见报,稿子是关于一个男人死而复生后的事,有点迷信的色彩。那个男的死了一天后又奇迹般地活过来,他说他死了后四处飘荡的事,在一天之内找到迷惑他的真相后来活过来,原谅了自己的老婆。这种事要见报,必定不能有任何闪失,所以我赶回了单位。走之前,索非说今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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