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白得几乎透明的小小“女孩”,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而再次缠绵病床。
她想起了自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被父母催着到江家道歉,想起了自己抱着卡通书围着病床打转只为博“妹妹”一笑,想起了自己拉着出院的江俨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保护“她”一辈子……
可惜,那时的她太过年幼。
不知纤细的记忆容易断裂,更不知时光残酷如车轮,一旦碾压而过,便只留一地残破碎片。
不爱说话的“贝贝妹妹”,瓷娃娃一样易碎——现在想来,应该,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吧?
杨曦同靠在轮椅上,一时不知去留。
如同那些被带走的洗漱用品一般,她的承诺,本来就是因为愧疚而给出的。
她还忘得那么彻底,再是童言无忌,也没了理直气壮的勇气。
她正想得出神,眼前又晃过几个人影。
当先的一位头发花白,一边走一边还在穿着白大褂。
跟在后面的小医生追着喊:“江院,您亲自做?那省里来的客人……”
“客人让小刘招待,”江其儒不耐烦道,“没看到人快不行了?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拎不清!”
小医生闭嘴了,一边跑一边拨了电话回给那个小刘。
跟在后面的杨曦同下意识跟了几步,很快被甩到了后面。她有些茫然地坐了一会,掏出手机来给许婧媛打电话。
“妈妈,那个江俨然……小时候……是不是有心脏病?”
许婧媛正好课间休息,闻言一愣,随即笑道:“终于都想起来了?他是先天性的房室间隔缺损和卵圆孔未闭,都已经通过手术治愈了——所以妈妈才让你不要老是跟人板着脸,对人热情点。”
杨曦同:“我……”
“你们小时候不是玩的很好吗?”
杨曦同答不上来了,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
他们分离的太早,经历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别说共同话题,连打个招呼都剑拔弩张的。
杨曦同天生炮仗属性,遇火就炸,见水则熄。
偏偏江俨然这个人,表达善意的时候如冰下水流,闻其声不见其人;一旦露出水面,就是个长着锐利尖角的冰山模样。
炮仗扔进冰雪堆里,熄不灭炸不响,满肚子火气化成缕缕青烟,能飘上好几个钟头。
像这次,帮着都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的儿时玩伴准备洗漱用品,多大的人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