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惠,而如今正在为榭主工作,料想未来也将如此。这些公益机构都在榭主名下,因此并不担心有什么仙人危及我的安危。我曾经听说过其他半妖的命运,就更因此感到自己的幸运,以及对榭主的深刻感激。”
温折的神情有点复杂,他轻轻的说道:“我对他抱有同样的感激。”
兰馨眉头动了动,有点意外的看着温折,又看了看温折身后计时的沙漏:“我出去一下,请公子稍等。”
过了一小会儿,兰馨拿着一叠彩纸走到温折身前:“我让孩子们给榭主写了一封信,不知您能不能呈递给榭主。我知道多半不能,但我觉得有这种‘我曾给榭主写过一封信’的人生经历就是给孩子们的莫大鼓舞……”
“不,我当然能把它们捎给花君。”温折笑了,站起来接过了信:“而且我相信花君会仔细阅读这些信的。谢谢你,也谢谢你告诉我的一切,让我知道许多半妖曾受到花君如此温柔的照顾。”
眼看温折就要起身告辞,兰馨叫住了他:“请留步,公子,您见过榭主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折的眼神柔软了下来,眼前划过一个个和花君共处的片段:“他是世上最温柔、最好的人。”
而在兰馨听不到的地方,温折悄悄的在心里续上了一句:他也是我爱的人。
第41章互表
受到兰馨的启发,温折决定好了送给花君的礼物。
他请凭江月带他去小学、中学、高中和大学分别转了一圈,从每个地方都拿到了一沓写给菡萏花君的厚厚信纸。
至宝奇珍、金玉珠帛在花君那里都不足为奇,若有什么能够让他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大概也只有诚挚的流露于纸面的真心吧。
这一行一共花去四五天的时间。其实温折游兴未尽,但他总不能只顾自己好玩,就任性的用光凭江月这难得的假期;另一方面,他对花君也已经十分想念。所以当他把所有信件都规整包装好后,就请凭江月御剑送他回去。
温折的修为本就在六层巅峰。筑基以前修炼无需悟性,全凭天分和努力。此次人间一行,温折厚积薄发,顺理成章的迈入了炼气七层的境界。
凭江月在送温折返回的路上接到了一纸来自友人的邀约,毕竟好意难负,温折索性让他送自己到玉芝峰附近就好,不必一定要送到花君眼前。
玉芝峰附近已在花君的庇护之下,有如其亲临。在这个范围内,温折出不了什么事,凭江月想了想就随了温折的意思。
温折独身上山,行至中途,却听到一缕悠扬悦耳,自在潇洒的箫声。
那箫声无拘无束,随心自然,远而不散的传入了温折耳中,让人听了只觉得烦郁俱解,心头畅快。起承转合间更是酬生灵,引鸟兽,使得拒霜峰的鸟雀都循声而来,和箫起舞,密密麻麻的遮蔽了一方的天空。
乐声空灵清远,自空气中飘入了温折的耳朵,却又更像飘进了温折的心里。听到这音乐,温折不由如入了魔似得盘膝坐定,抱元守一。山间的灵气随着箫声的韵律自发自觉的从每一个毛孔渗入温折的经脉,沿着温折的奇经八脉游走,流入他的丹田。
当温折睁开眼睛时,只觉得胸中静谧一片,天大地大亦不及其心境开阔。
他抖抖衣袍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有了炼气八层的修为。
一曲之技,竟神乎若斯。
吹箫人似乎正向着温折温折所在的方向靠拢。那箫声由远及近,鸟雀组成的一大片华盖也随着美妙的乐声移动,温折眯目凝神,视野中便映出了一个青衫客的身影。
待和温折只有百米之遥的时候,此人的箫声亦由高到低,恰到好处的落下了最后一个尾音。
群鸟仍围在他的身边不愿散去,那青衫客袖口一扬,口中轻喝一声:“去!”他声音清越,美妙如乐章;气质凌尘,超脱若姑射。无论声音还是容貌,都实在让人忘俗。
鸟雀逐渐散去,青衫客步到温折身前,很是友好的向温折笑了笑:“你是温折?”
“是。敢问阁下是……?”
“我是雪淮的朋友。”青衫客愉快道:“这几日访问旧友,见他精神气貌都与往日不同,我心甚慰。小友,还要谢过你陪伴雪淮,让他时时展颜了。”
温折被这青衫人话语里的含义震了一震,微愣片刻才想起来推辞:“哪里哪里,从来都是花君照顾我,我很惭愧并没有能为花君做些什么。”
青衫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片刻后他似乎想起来一事,随口道:“对了,小友,那纸鹤是你放出来给雪淮的吧?我见它飞的太慢,还顺手捎带了它一程呢。”
温折:“……”
此时此刻,温折心里浮上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凭江月,说好的有人敢截纸鹤你就吃掌中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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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雪淮只是看了温折一眼,就发现了温折已有炼气八层的修为。他只是想了一想就明白过来:“温折,你方才遇到杜鹃君了?”
“我是遇到了一位青袍的先生,他便是……”
“嗯。寒梅冷冽,杜鹃风雅,海棠促狭。子规的音乐向来可遇不可求,你恰好在此时回来,他又恰好此时起了兴致,这就是你的缘法。”容雪淮伸手抹平了桌上雪白的宣纸:“不说这些了,先恭喜你有了炼气八层的修为,这次去人间玩的还开心吗?”
“开心。人间很有趣,也有很多花君您的痕迹。”温折笑了起来:“花君,我为您带了礼物。”
容雪淮接过那个装满了信件的匣子放到桌子上,又继续问道:“人间的风土人情自有和修仙界不同之处,而修仙界的景观习俗也各有其值得观赏之处。你这次只出门几天,是不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经过凭江月的提醒,温折在升入炼气七层修为时已经做好了花君要他下山游历的准备。眼下听菡萏花君的这番话,心中便清楚,这是花君要引出话题要他收拾行囊了。
沉默片刻,温折直接了当的问道:“花君,凭江月之前和我大致说过一些猜测……您现在是要我出门游历吗?”
容雪淮温和道:“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你不想吗?”
“也不是不想。要说我对外面的世界全不憧憬,那是骗人的。”温折抿了抿唇:“何况听了凭江月的话后,我自己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又是为什么不开心呢?”
温折自嘲的笑了笑:“大概是我没什么出息,不舍得离开您吧。”
容雪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眼神柔软下来:“这就是我想和你说的另一件事了。温折,直到现在,你还是喜欢着我吗?”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我在最没有勇气时也要坚持下去的,也许就只有对您的喜欢了吧。”温折低头笑了笑,神情中竟然沾染上了几丝甜意:“我觉得您不会要求我停止这种喜欢的,对吗?”
“我不会。”容雪淮承认道:“在‘喜欢’这种情绪切实的打扰了另一个生活之前,它都是很私人的事情,我没有什么立场和身份来阻止它。但这使我希望你下山后去做另一件事。”
“温折,在你人生的前十七年,你一直受到很不公平的苛责。而我对你……让我自夸一些,我对你很好。因为别人对自己好而对他产生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样的好感却未必是恋人间的喜欢。”
“长久以来,对你释放善意的人太少了,温折。你也许还没有体会过‘喜欢’究竟能有多少种微妙的变化。对师长的崇敬、对父兄的感激、对朋友的友好……我希望你这次下山,能够结交三五好友,也能分清每一个喜欢的不同定义。”
“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温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您觉得我对您只是崇敬和向往,并不是对于自己所爱之人的喜欢吗?”
不等容雪淮回应,温折就站了起来,手掌用力抵住桌子,语调坚定道:“我对您当然是这种喜欢。我之前是个软弱又自卑的人,到现在也只是有一些勇气,有一点头脑。但只要您对我说一句话,只要您希望,我愿意不加任何抵抗的从映日域最高的山峰上跳下去。”
“我很年轻,没有什么生活的经验值得在您面前夸耀。我也很无知,也许不能很细致的分辨自己的情感。可我知道,除了您之外,我不会再对任何人抱有眼下这样浓烈的感情。如果只有景仰,能让我在每个休息的闲暇都不自觉的回忆起您愉快的神情吗?可以让我让我升起即使粉身碎骨也没有什么让人害怕的,只要能让您微微一笑的念头吗?能让我拥有像现在这样——或许是不自量力吧——但还是如此渴望接近您,哪怕只有微不可见的一点也好的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