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来得很快,探了卫崇荣的脉回话道:“启禀殿下,小王爷脉相平和,除了略为虚弱之外,并无大碍,静养两日即可,不日即可康复。”
卫昭闻言松了口气,一边看着军医给儿子处理手上的伤口,一边吩咐人送些松软好消化的食物来。卫崇荣在地道里困了将近两天,滴米未沾,可不是什么都能吃的。
早先,卫崇荣精神奕奕,甚至有些亢奋,全是一口气撑着。如今见了卫昭,很自然就松懈下来,没等食物送来就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上下眼皮粘在一起,根本分不开。
卫昭轻声唤他,让他吃了再睡,卫崇荣嘟囔两声,翻过身去,不予答复。卫昭无奈地摇摇头,只能让他先睡,不料卫崇荣突然睁开眼睛,在床上坐了起来。
“荣儿,发生什么事了?”卫昭被卫崇荣不大正常的反应吓了一跳。
卫崇荣揉揉眼睛,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问道:“爹爹,扶余七部的贵族,你是不是都抓起来了?”
卫昭点了点头,不明所以地回道:“是的。”无论男女老少,他一个也没放过。
卫崇荣紧接着又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全部杀死吗?”
卫昭沉默片刻,颔首道:“是的。”他会放过的,只有扶余的平民和奴隶。
卫崇荣忙道:“有两个人,你千万要帮我留下来。”幸好刚才没有睡着,不然就要误了大事了。
“什么人?”卫昭好奇道,卫崇荣该不是要对赫连濯手下留情吧。
“一个是拓跋先翰,另一个是洛伽,赫连洛伽。”卫崇荣说着打了个呵欠,“爹爹,我实在太困了,你把人给我留着就行,等我睡醒了再慢慢跟你解释。”
卫昭听到洛伽的姓氏有些惊讶,可卫崇荣特意提出来了,他肯定会照办的。
卫崇荣这一睡,又是一天一夜,等他醒来,庆佳城的局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了他要求留下的拓跋先翰和洛伽两个人,卫昭下令斩杀了扶余七部的全部贵族,他不接受投降。随后,他向扶余的百姓宣布,他们可以选择留下,成为大衍的臣民,朝廷保证他们有田耕种,税赋只有关内的一半。如果他们坚持认为自己是扶余人,也可以在年底之前,带上自己可以转移的家产,迁居到亚尔斯兰岭以北的地区,绝不会有任何人阻拦。
面对这样的选择,当惯了奴隶的扶余人将信将疑。以往,他们只能依附贵族生存,不要说自己的田地了,就是他们本身,都是属于贵族的财产,更遑论他们种出来的东西。
如今,大衍攻陷了庆佳城,将七部贵族全部斩杀,搞得人心惶惶。很多扶余人猜测,他们会像以前的真皋人那样,将他们赶尽杀绝,从而霸占他们的家园和土地。
岂料大衍人别出心裁,不但不杀人,还让他们自己选择。留下的有田可以种,三十税一,连续种上五年,土地就是自己的了;想走的绝不阻拦,只要拿得动,什么东西都能带走。
都说天上不会掉馅饼,陡然掉个大的下来,把扶余人全体砸晕了。
城里的局势稳定了,既定的政策公布了,卫昭抽空见了芙莉妲一面。年仅四岁的洛伽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卫昭进屋的时候,他开心地抽着自己的陀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芙莉妲温柔地看着儿子,平静道:“你要如何处置我们母子?”
卫昭的视线同样落在洛伽身上,良久方道:“离开灵州,永远不要回来。”扶余亡国之后,大衍在扶余故地设立灵州,卫夙下令从燕州、云州迁来数万军民屯垦。
“就是这样?”芙莉妲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卫昭的条件会是这般简单。
卫昭长吁口气:“放过你,因为你救过荣儿,放过你儿子,因为他是荣儿的弟弟。”
芙莉妲了然地笑笑:“如此说来,我不谢你,该谢谢小王爷了。”她的赌注,总算是押对了。
卫昭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客气:“一报还一报,礼尚往来而已,你不必多礼。荣儿还在睡着,你也不用跟他道谢,带上你儿子,赶紧走吧,外面给你准备好了马匹和盘缠。”
芙莉妲眼神一亮:“我去哪里都可以?”扶余这个地方,她早就不想待了。
卫昭好笑地撇撇嘴:“灵州你不能待,除了回家投靠卫斯雷,你还能去哪里?难不成,你还想南下欣赏一回大衍的风光?”芙莉妲曾经做过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不过他不打算追究了。
芙莉妲秀眉微挑,得意道:“我去找舒西亚,你总管不着吧。”
卫昭不想跟她多说,转身走了,他没告诉芙莉妲,放过她的真正原因与卫崇荣无关。她是新安长公主的孙女,大衍亏欠那位美丽的公主太多,若非必要,不会轻易置她的后人于死地。
卫崇荣是被活活饿醒的,他还没睁开眼,就大声嚷嚷着叫人送上饭菜。
来人的速度倒也很快,只是卫崇荣看到他,立即就愣住了:“怎么是你?”
拓跋先翰把一碗温热的白粥放到桌上,抱拳道:“是秦王让我来服侍你的。”
卫崇荣又惊又喜,他的确是向卫昭求过情了,让他留拓跋先翰一命。可他万没想到,卫昭直接就把人放到他的身边了,简直是喜出望外。他从床上跳下来,趿着鞋子跑到桌前,顿时笑容全无:“我好容易才从地道里逃出来,你们就给我吃这个啊。”卫崇荣向来是无肉不欢的,可是今天的早饭,不要说肉了,就连下饭的咸菜都没有。
拓跋先翰拱手道:“这是军医的吩咐,你将近三天没有进食,只能喝白粥。”
白粥就白粥吧,它就不能再浓稠一点,卫崇荣端起碗,勺子都没用,一口把粥喝得干干净净。勉强哄了哄肚子,拓跋先翰端来热水,让卫崇荣洗了脸,又给他拿来今天换的衣服。
卫崇荣接过衣服,怔愣道:“我父王让你给我当小厮?”这是不是太浪费了。
拓跋先翰无所谓地笑笑:“秦王只说让我跟着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卫崇荣点点头,觉得这样还差不多,以拓跋先翰的身手,给他当侍卫都有浪费的嫌疑,何况是做小厮呢。
卫崇荣刚把衣服换好,卫昭就派人来传他了,说是有话要跟他说。
“爹爹,你找我有什么事?”外人面前,卫崇荣管卫昭都是叫的父王,可是当着他的面,他还是更喜欢叫爹爹,他觉得这样更亲切。
卫昭容色平静,动作亲昵地拉着儿子在身边坐下,略顿了顿,方问道:“你想见他一面吗?”
“你要我见谁啊?”卫崇荣一脸写着莫名其妙,看到卫昭略显纠结的表情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人是赫连濯,便摇头道:“我不见他,反正我们见了面,也没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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