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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一直以来削的只是藩王权力,并不是藩王本身,他们依旧享受着锦衣玉食,依附在百姓身上汲取着民脂民膏,这种至少在我眼中不是削藩!”
“用给他们参政经商的权力,来换取降等袭爵,这才是真正的为天下削藩!”
到了这一刻,沉忆辰终于在旁人面前,说出来自己第一个理想跟目标。
明朝之所以会后期被宗室给拖垮,就在于朱元章设立的宗室制度,相比较前朝跟后世,没有明确的降等袭爵制。每代帝王的皇子一定为亲王,每代亲王又能分出许多郡王,更重要是任何一代亲王、郡王等等,都存在着一个嫡长子世袭罔替的名额。
这就意味着高级宗亲的数量,每一代都将呈现指数级增长,最终全国半数良田沦为了王府庄田。以至于到了万历年间,着名的潞王就藩,官员发现在封地居然搜刮不出四万顷封田,已经被历代就藩王爷占完了。
后世很多人都听说过清朝有个铁帽子王称号,那就是他们见识到明朝宗室制度弊端后,想出来的解决办法。确保世袭罔替继承亲王爵位的,只有那么十几个铁帽子王,其余均是降等袭爵。
虽然这样依旧免除不了宗室膨胀的弊端,但至少要比明朝这种指数级增长强多了,哪怕最终大清亡了,根源也没死在“铁庄稼”上面。
沉忆辰的这番话语,给了商辂无与伦比的冲击,他毕竟从小接受的是传统君父理念,皇族天潢贵胃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哪怕儒家提出过诸如“民贵君轻”,“君者,国之贼也”等等漂亮话,事实上他们依旧被打上了思想钢印,对于宗室极少生出反抗的思维。
只要剥夺兵权不造反就算削藩成功,哪有什么为天下削藩?
“弘载,我知道你短时间内很难接受,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要你联名上疏的原因。”
“我沉忆辰效忠的从来不是某个帝王,而是天下万民!”
到了这一刻,沉忆辰也没有继续在商辂面前遮掩,《宗藩弊论》将迈出他掌控朝野改革的第一步,需要真正的志同道合者砥砺前行。
如果商辂无法接受这一点,那么必然无法成为真正的“战友”并肩作战。不过沉忆辰同样坚信,哪怕理念不同,商辂也会成为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与他诉说这些不会有任何风险。
可能是冲击太大,商辂只能呆呆的盯着沉忆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过了许久,他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澹澹默念了几个字。
“从道不从君。”
明朝宗室之弊,并不是没有官员看出来批判,狂人李贽、明末的顾炎武等等都谈及过,这才有了万历十八年的改革,允许室子弟参加科举考参政。
商辂历史上高中状元大魁天下,本就是一代治世名臣,很多东西只要能突破那道思想桎梏,就能把本质给想的非常清楚。
天下、百姓在帝王宗室之上,从道不从君才是一名臣子真正应该恪守的准则,于谦是如此,沉忆辰是如此,现在商辂同样选择了如此!
“是啊,从道不从君。”
沉忆辰笑着回了一句,他很高兴在这一刻,商辂会选择与自己走同一条道路。
说完之后,沉忆辰合上了桌上的奏章,然后望着窗外的骄阳默念道:“以天下为己任,这才是我为官的初心。”
不过就在沉忆辰望向窗外的片刻,商辂拿起了桌上的墨笔,翻开了刚刚被合上的奏章,在末尾的署名处毫不犹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就在沉忆辰书写《宗藩弊论》的时候,紫禁城的东六宫内,却上演着一番鸡飞狗跳的场景。景泰帝朱祁玉的皇长子朱见济,突然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陷入昏迷状态,直接把皇帝跟皇后都给惊动了,纷纷前往看望。
“太医,皇儿他现在状况如何?”
朱祁玉赶到卧榻旁的时候,紧张的朝着太医问了一句,此时身为嫡母的汪皇后,以及朱见济的生母杭贵妃,都已经守候在了旁边。
“皇长子自幼体弱,昨日在御花园玩耍染了风寒,这才会出现寒邪入体,高烧不退的状况。”
“臣已经开了几副驱寒退烧的药,等太医院煎制好立马就送过来,应该能让皇长子病情好转。”
听完太医的诉说,景泰帝朱祁玉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朝着一旁的汪皇后跟杭贵妃问道:“到底是谁让皇儿冒着风雪去御花园玩耍,又如何会沾染风寒?”
这声质问无人敢回答,毕竟谁也料想不到孩童玩耍下来,会出现高烧不退昏迷的场景。
见到没有人回答,朱祁玉转身朝着屋外呵道:“王诚过来!”
听到皇帝的号召,守在门外的王诚赶忙走进屋内,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朱祁玉的眉头。
“奴婢在。”
“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朱祁玉神情铁青的下达了这道命令,皇儿朱见济是自幼体弱没错,但也不至于随便外出玩耍一下,短短时间就病成这个样子。
帝王天性的猜疑,让景泰帝朱祁玉心中有些不安,自从成敬告老还乡后,东厂的厂公一职,依旧由内官监掌印太监担任,而不是由传统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掌控。
如今王诚接替了成敬的位置,自然就接管了他曾经的权势。
“是,陛下。”
王诚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行礼过后立马就退出房间前往调查,不过这一幕落在了汪皇后的眼中,她终于有些克制不住的说道:“既然陛下如此担忧皇儿的安危,那就不要动什么易储的心思为他招惹祸端,又岂会有如今的担惊受怕?”
汪皇后这番话出来,让屋内本就因皇帝怒火而紧张无比的气愤,更是降至零下冰点。
包括杭贵妃在内,屋内宫女、太监,简直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句。众人皆知汪皇后站在礼法高度,坚决反对景泰帝易储导致帝系转移,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刚烈,敢当众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