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先生,陈大人拜访。”老仆推开书房的门,漫步走了进来。
“尚学?”楼清正要落下的毛笔一顿,他反应极快,在墨水正要沿着笔尖落下时将毛笔收回,架在端砚上:“快请。”
陈涛很快被请了进来,那之前,楼清已经收了作业,走到矮几旁,泡茶等候。
“老师。”陈涛一身绛紫色大氅,头束发髻,身姿修长的他样貌出众,气质儒雅又透着几分沉静。
楼清请他坐下:“你怎么过来了?”嘴上说话,手上动作不停,将泡好的茶斟了一杯,端给陈涛。
陈涛接过,点头示谢:“闲来无事,想着老师复学也有几日,便过来看看。”
楼清道:“你有心了。”
陈涛微笑,抿了一口茶。
楼清道:“正好你过来,免了我去寻你。”
听闻此言,陈涛放下茶杯,看着楼清道:“老师有事?”
楼清道:“前几日长风山寨跟李大哥的那事,我有些想法。”
陈涛毕恭毕敬:“老师请讲。”
楼清斟酌斟酌,轻声道:“你为何判李大哥上长风山寨向我道歉?”
陈涛疑道:“老师觉得我做错了?”
楼清摇摇头:“只是怕县民误会,以为你偏袒我。”
便是偏袒又如何?陈涛拽紧了拳,却忍着没说出来:“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与季长风成亲了又如何,他也不能侮辱你。”
楼清无言,在听李龙说是陈涛让他上山道歉时他就考虑陈涛此举会带来的后果,他的确做过他的老师,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当秉公处理,是他想错了,陈涛一直把大是大非处理的很好。
陈涛看着楼清陷入沉思,不敢出言打破,端起茶杯,又抿了口茶,他对楼清有意,在很久以前也想过将楼清抢回来,可楼清忽然跟着季长风回长风山寨,又让他亲眼见到县衙前的那一幕,陈涛知道,他已经没有机会了,这样的人,即便得不到,守护也很好。
楼清叹口气,有些无奈道:“我虽是你的老师,可你已是县令,我毕竟你明白吗?”
对上楼清殷切的眼神,陈涛镇定道:“若是老师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我定然不会偏颇,你只是与季长风成亲,老师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
楼清再叹,陈涛说这话他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怕的就是陈涛太过护他而被指责,如若因为自己的事而使陈涛陷入两难境地,楼清是不愿的,既然一开始没有牵连,就该到底才是。
陈涛像是知道楼清所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相信老师。”至于季长风,他现在还防着。
楼清无奈:“罢了,事已至此,我也不会和寨主和离,外人怎么想,随便他们吧。”
陈涛一愣,他没想过楼清能为季长风放弃到这种地步。
心头似乎有惆怅之感,明明是他的懦弱才使楼清被推离自己的身边,怎羡慕起季长风了呢?
陈涛饮了口茶,想借茶香驱散心中惆怅,他道:“我听说李龙还未向你道歉?”
楼清微微摇头:“他道了,我并未接受。”
陈涛疑惑:“为何?”
楼清道:“因为真正受委屈的不是我。”
“老师”
楼清打断他:“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和寨主已是夫妻,我不能让他受委屈。”
陈涛这回绷不住脸色了,连语气都颤抖了些:“你与季长风他对你竟如此重要?”
毕竟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意,对方又是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楼清还是羞赧了:“我喜欢他,以前不觉得,可后来发现,他很好。”
若非杯中无茶,只怕是早已淋湿自身,陈涛稳了许久才将心思稳住,他垂下眼睑,遮住流露出来的失落:“是吗?”
楼清察觉到他的不对,正想询问时,一道轻快的声音闯了进来:“老师,我有事寻你。”
说话的人很快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身惨绿,面敷白粉,身材细瘦的邱尚出现在眼前。
“品贤。”楼清忍不住站起身来。
邱尚也停住了脚步,他知道里边有个人,却不知是陈涛,在陈涛收敛了心思转身望来的时候,邱尚扬唇笑了笑:“陈大人也在。”
那笑很敷衍,就跟不想见到陈涛似的。
陈涛皱眉:“你年纪不小,怎还如此莽撞?”
邱尚还是笑,忽略他眼里盛着的不满,那笑很友好:“自是不比陈大人稳重。”
陈涛眉头依旧蹙着:“过来坐。”
楼清望望这个看看那个,自动把陈涛反客为主的行为给忽略了。
邱尚撇撇嘴,满不在意的过去坐了。
等他坐下,楼清问道:“你寻我何事?”
说到这个,邱尚又笑了开来,只是这回是开心的笑:“我来告诉老师,我想到要做什么了。”
这个想要做什么说的自然是他们在长风山寨那次见面谈论的理想。
听闻此言,楼清也为他高兴:“欲为何事?”
邱尚接过某人倒的茶,抿了一口道:“我想在书院做个武夫子。”他后知后觉的,喝完了才想到这茶是谁倒的茶:“你为何给我倒茶?”
给人倒茶反被误会的陈涛瞥了他一眼:“你有空自己倒?”
“”他以为是楼清倒的。
楼清怕他们两个又掐上,赶紧转移注意力:“书院并未设下御射。”
邱尚道:“此事简单,老师只需跟学生商量,若是都同意,后续之事交我。”
“此事不难”只是楼清望着邱尚的眼神欲言又止。
陈涛接下楼清的话道:“你比老师还弱不禁风,学生如何信任你?”
出于本能,邱尚就是不能跟陈涛好好说话,一句话又杠上了:“肤浅,担任武夫子看的是功夫,谁让你注意我身子的。”
“”他注意的是身材。
楼清看了眼脸色不明的陈涛,问道:“品贤你会武功?”
“当然。”为了证明,陈涛用来倒茶给他的杯子被他握在手里,五指一合,再摊开时杯子已不见踪影,只剩灰烬:“这跟我瘦没半点关系。”
楼清愣了,他完全不知道邱尚武功这么好。
陈涛也愣了,他根本没想过比楼清还弱不禁风的邱尚竟是个高手。
“如何?”邱尚见他们两人默着不说话,迫不及待的问道。
楼清点头:“很好。”
陈涛亦点头:“不像假的。”
“”他真材实料,谁给他权利怀疑的,邱尚恨恨的盯着陈涛,压抑着把陈涛的头当杯子捏碎的心思。
楼清道:“下午我跟学生们商量商量。”
邱尚高兴了,想倒茶喝,可想到原先的杯子已经给自己捏碎了,于是他将灰烬用布装好,收进怀里,这才开心倒茶。
陈涛想,邱尚把杯灰装起来是打算给它立个衣冠冢吗?
下午上课时,楼清将邱尚的想法说出,换来了学生们的不同意见。
李秀郎起身揖礼道:“若邱师兄真愿担任武夫子,那对清行书院来说是一件好事。”
楼清道:“我当时实在是无能为力才将御射放下,也多谢你们包容。”
李秀郎道:“此乃憾事,东南县五大书院,除了清行,另外四家,德安,德治,德衍,德平均有御射,我们明白老师力不从心,只是今日得了这机会,我赞同开设御射。”
说起那四大书院,跟楼清还真是有些渊源,当时楼清想在东南县创办清行书院,真的是过五关斩六将,过的就是这四大书院和县衙。
郝俊也起身附和道:“虽然家中有请武夫子教导,可毕竟不同书院,若是书院开设御射,同学之间就能互督互导。”
郝俊说的是实话,清行书院最大的憾事便是没有御射,可他们不想拜入其他书院,家中无奈,只好请了武夫子在家中教导,当然,此情况仅限富贵人家。
冯满起身道:“只是邱师兄他”
楼清明白他的迟疑,在邱尚亮出那一身真功夫前,他也有同样的怀疑:“你放心,品贤深藏不露,的确有一身精湛武功。”
冯满如释重负:“学生失礼。”
楼清笑了笑,示意他别在意:“若是你们都同意,此事便这样定下来了。”
因这一句话,同意的起身了,不同意的暂时同意了。
“全凭老师做主。”
“你来了,稍等,马上就好。”在季长风的脚步声在房中响起时,楼清及时回头,看见那一身劲装的冷冽男子。
季长风抬眼看了过去,见他是在书架前捣腾,便在原地站着。
楼清将书本一一放好,才解下袖子转身走了过来。
他一靠近,季长风就闻到一股墨香味。
他心头动了动,伸手勾住楼清的手指,楼清看了眼,并未躲避:“怎么了?”
季长风望着他道:“想你了。”
季长风不是没有说过袒露的情话,只是每每听起来都不同,若是以往,楼清还能自持,可最近他刚想通自己的心事,对季长风的心思又深了些,加之他今日刚在陈涛面前坦言自己对季长风的喜欢,此时听见这话自然有些紧张。
“回去吧。”他说着,用力握紧了季长风的手。
季长风感应到他的回应,忽然笑了出来:“先生。”
“嗯?”
“夫人。”
“”第57章
“品贤意为武夫子一事,你怎么看?”
楼清正与季长风走在廊上,想起邱尚欲求之事,便说出来听听季长风的意见。
季长风道:“为何问我?”
楼清道:“品贤不是山寨的暗棋?”即是长风山寨的人,难道不该征询寨主的意见?
季长风笑了笑,道:“那你怎么想?”
自是希望邱尚能开开心心,楼清道:“我只想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季长风道:“你别看小尚平时总嬉皮笑脸,他比谁都认真。”
楼清也笑了笑:“如此我便放心了。”
季长风道:“至于小尚要在清行书院担任武夫子一事,你不是想为山寨正名?”
这两句毫无衔接的话忽然连在一起,让楼清的思绪本能的出现空档:“这两者有何关联?”
季长风意味不明道:“小尚能帮助你。”
楼清怔了怔,想不透的点终于有地方连上,他有些不可思议:“这是你的意思?”那
闻弦音而知雅意,季长风读懂了楼清的未完之话:“一直都是我的意思,你可怪我?”
楼清怔怔望着他:“可你如何确定尚学会”
季长风解释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长风山寨与李龙打交道多年,深知此人心性,爱贪小便宜又胆小怕事,将他引上钩后逼他到一定境地,他自然会按照我的预料走,至于陈涛”季长风忽然扭头看着楼清,眼里意味不明:“他是你的学生,自然会维护你的声誉。”
楼清并未怀疑季长风忽然停顿接上去的话,他的眉头蹙了起来:“你也预料到我会主动担起这件事?”
季长风见他蹙眉,停下脚步,后者被迫跟着停下,季长风去拉楼清的手,握在手里:“你可怪我对你隐瞒?”
季长风的确隐瞒了他,如果偏执一些,都可以说是利用,可季长风对他坦白了,在这节骨眼上,连楼清自己都不确定,如果把他换成季长风,会不会对对方坦白,可季长风说了,这种别类的信任,竟让楼清生不出嫌隙。
“你的确违背了我们的约定,可我已是长风山寨的人,当以长风山寨的名声为先。”
如果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楼清开始时对他的态度如何,季长风自己清楚,可两人一路走来,他的确还有自己的秘密,可他也学着将事情告知对方,而楼清在这隐瞒后,竟还说出这番话,一时间让季长风心里又酸又涨。
感动换来的,是季长风相对性的坦白:“这是爹的遗愿,你能否帮我完成?”
“老寨主他”
季长风解释道:“爹建立长风山寨虽是掩人耳目,可他临终前,希望我为长风山寨正名。”
楼清知道自己不该想岔,可季正林去世时,他已来东南县,这不得不让楼清思考季长风娶他的目的,毕竟季长风的心思与手段想到这,楼清挣扎着被季长风握住的手。
季长风不知他为何挣扎,却是本能的握的更紧,楼清挣扎无果,低下头道:“那你娶我”他又似怕错过季长风的表情变化,抬起头来。
季长风一愣,楼清的动作与表情,都袒露着害怕,害怕自己欺骗他。
意识到这点,季长风哭笑不得,只好用行动表明,他伸出手绕到楼清身后,搂着他的腰身将他抱起走了两步抵在走廊的木梁上,用膝盖弯顶着他,目光灼灼道:“我娶你,自是因为私心。”
楼清在他的一系列动作里来不及惊呼,倏地听见这句话,红了眼眶,季长风这是承认了。
那人的眼红的很明显,可季长风就跟看不到似的,他抽出手抚摸着楼清的脸颊:“先生,我从未否认我喜欢你。”
指腹下的肌肤娇嫩,连情绪都一触了然,楼清愣了愣,想笑却哭了出来。
季长风连忙拭去:“抢你回山成亲那时,若是无心,我怎会与你拜堂。”还隆重其事。
楼清抓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道:“季长风,我怕被辜负。”
楼清正经时,就会连名带姓的喊,一听到名字,季长风就知道严重性了。
他并没有回答,而是探身去亲楼清的嘴角,胡子扎在脸上,又疼又痒,楼清溢出笑声,推开季长风:“扎人。”
季长风不明所以:“怎么?”
楼清报复似的揪了他一小撮胡子,道:“胡子扎脸。”
季长风笑道:“那你可是因为我的胡子就不让我亲了?”
怎么会?楼清打量着这张脸,虽不出众,却也英挺。
“把胡子刮了可好?”
季长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第一次觉得它的处境很危险:“好,但你得忍受一段时日。”
刮胡子还要挑时间?“为何?”
“因为我大多时间都想亲你。”
那就趁早刮了,这话还没说出口,季长风就将楼清的嘴封了个严实。
“唔学院有唔”楼清双手撑着季长风的肩膀,舌在抗拒,希望把在嘴内作乱的东西推出去,却反被缠的更紧。
“没人。”季长风稍微松开些,手掌托着楼清的后颈,按揉一下,刚松缓的攻势转瞬席卷而来,吻得更深,楼清这回连嘀咕都难了。
吸吮的声音让人脸红。
“呼你以后不许不许在学院里”楼清双手撑着季长风的手臂大口的喘着气,他今时今日才知原来亲吻是这么废气的事。
季长风一脸餍足,将楼清搂在怀里,顺着他的背:“是你先勾引我。”说那番话,露出那样的表情。
楼清瞪着他:“颠三倒四。”
他自认为凶狠的表情在季长风眼里不过是别有风情,双目含水,柔情无限。
季长风笑道:“那我勾引你。”
“”等两人从书院出来,已过去一盏茶的时间,刚迈出书院的门,楼清便被人喊住了。
“楼先生。”
书院前不少行人,楼清与季长风同时望去,见到那人均是一愣,来者正是李龙,他身边还站着李兴业。
李龙踌躇着走了过来:“楼先生,季寨主。”
楼清微笑道:“李大哥。”
“先生”李龙看看楼清又望望季长风,擦掌磨拳着:“季寨主,我”
“有话便说,耽误我时间作甚?”季长风最看不惯男人忸怩。
季长风一开口,行人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来。
李兴业道:“寨主,爹来向你道歉。”
季长风看向李兴业,一个稚嫩的少年,却比他爹镇定:“既是你爹道歉,为何是你开口?”
李龙全身一颤,又局促起来,李兴业揖礼道:“父过子担,请寨主原谅。”
季长风道:“你可知你爹为何向我道歉?”
李兴业道:“知,爹误会了长风山寨,冤枉了寨主。”
季长风道:“如何误会了长风山寨,冤枉了我?”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听到这句话的行人不禁暗想。
李兴业望了眼李龙,道:“长风山寨不是贼窝,寨主更是坦荡,是我们短见,从此以后,我们与长风山寨再无嫌隙。”
“你倒是比你爹出息,只是我长风山寨是不是贼窝不干你事,你们爱怎么误会就怎么误会,有没有嫌隙也不是你说的算,不过你的道歉我收下了。”
听闻此言,李兴业咬唇不安,他都已恭让都这种地步,季长风还不肯松口。
李兴业还未开口,就有人先替他抱不平,一名中年男子走上前道:“为难后生,这事也只有季寨主做得出来。”
季长风扫了他一眼,神色冷淡:“二十余年前,我爹也是个后生,三年前,我爹去世时,我也是个后生。”
男子面色尴尬:“季寨主何必得理不饶人,李家小哥即已向你道歉,你原谅他便是。”
季长风道:“我说长风山寨不是贼窝时,你们可曾听过我的话?”
季长风说的是事实,事实到该死的难以反驳。
男子被季长风这样一顶,忽然觉得自己出来太快了,犹犹豫豫道:“谁让你们占山建寨”
季长风冷哼一声:“强词夺理”
男子瞬间面色潮红,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寨主。”一直不说话的楼清忽然喊道:“此事交我可好?”
众人感觉到了,季长风前一刻还冷冽的气息下一瞬便被温柔取代,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忽然被三月阳光照在身上。
冷冷暖暖的让人一颗心又上又下。
楼清上前一步,对着李兴业道:“数月前,我因流言困扰,被县民为难,只有寨主信任我,接我回山养伤,细心对待,与他成亲时,我曾想过一死了之,后来才知他与我成亲,是想将流言引到他身上,只为让我再回书院授课。”
众人听他柔柔声音,却不知会得知这个内情,众人都一下子回到数月前的那天,他们在清行书院,对着楼清大打出手,拳打脚踢时,纷纷一身冷汗。
差一点,他们就因流言害死楼先生。
李兴业也没想到楼清会跟他说这个,也怔了。
楼清接着道:“后来他被石方陷害,锒铛入狱,无人肯做他的讼师,说一句他冤枉,我感念他的恩情,进牢探访,想上公堂为他求得一丝机会让真相大白天下,他却担心我被县民猜测,因此误了前途,不肯让我相帮,于是我想,这样为我着想的人,嫁给他也不错。”
李兴业大惊:“先生”
楼清恍若未闻,明明是说给李兴业听得,却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告知所有人:“我随他回了山寨,他敬我如上宾,后来得知你们上山求见,知你们想我下山重开清行书院,在我犹犹豫豫时,是寨主让我下山,他明白我的使命在哪,从头到尾,寨主都为你们着想。”
众人忽然听到这番话,个个如雷击,被打的浑身错愕,不知如何应答。
李兴业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如此来来回回才道:“先生此言当真?”
“兴业,我教你做人要明是非,知恩图报,你可记得?”
“记得。”
楼清点点头,露出继那番沉重话语后的第一个笑:“如此便好。”
季长风见他面色苍白,拉住他的手:“我们回家。”
楼清点点头。
“先生”李兴业见他们两人要走,连忙喊道。
楼清半侧过头,青丝遮掩,表情模模糊糊:“是非对错,你心中有数。”
马车驶出县城,直奔长风山寨。
季长风扶楼清从马车下来时,楼清忽然抱住他:“季长风,我心疼你。”
季长风一愣,继而笑了开来:“无碍,我还有你。”
第58章
议事厅,季大齐端上点心,刚好听见常昶问:“那件事如何了?”
“进展顺利,只差东风。”季长风从碟子里拿了块点心咬了口,漫不经心的应道。
“哪个风?”季大齐学他也拿了块点心。
季长风道:“小尚这个风。”
常昶皱眉:“此事当真没有问题?”
“有。”季长风目光幽深,像是回到傍晚的那个拥抱,楼清对他说心疼他:“楼先生对我更重要了。”
“”他们说的明明是为山寨正名的事,为何能岔到那里去?
常昶庸医季大齐没眼看季长风那‘思春’的模样,纷纷起身告辞。
“我真是傻了才听他胡说八道。”常昶道。
庸医道:“在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当真是没孝心没爱心没仁心。”
季大齐支吾着:“其实我家夫人也很好。”
然后他得到两个白眼。
“学院有许多空房,可以改建成练功房,至于校场,我再看看。”得到学生回复后的邱尚来书院与楼清商量事情。
楼清颔首:“我不谙此事,便交由你打理,至于改建的费用,你可跟老仆支出。”
邱尚揖礼,笑容满面:“老师放心。”
楼清点头,又想到了什么,道:“只是品贤,日后上课时,可否将脸上白粉去掉?”
邱尚不解:“为何?”
楼清道:“太过惨兮兮。”
自从被窥破秘密之后,邱尚爱敷白粉的喜好便完全展露了出来,且还敷的特别厚,使得一张颧骨凸出的脸又白又吓人。
邱尚点头做明白状:“那我以后画的喜庆些。”
楼清愣了愣,他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看邱尚那兴奋的样子,他不好意思点破了。
邱尚要在清行书院担任武夫子一事不消几日便传了出去,还传了个透,消息的胫走总是快速而丰富多彩。
外人先是猜测楼清为何会同意再到议论邱尚的本身,在过往的事件中,邱尚留下的印象并不好。
不修边幅的行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妖里妖气的里里外外。可这些就好像被人忘记了,站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品行端正,武功高强的邱尚,如果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众人觉得自己想太多,就邱尚每日顶着胭脂敷面的那张脸在书院进进出出,就知他恶习没改。
那日邱尚从书院出来,走了一段路,经过茶馆时,给里边的茶客喊住了脚步。
“邱尚,来,进来喝杯茶。”
邱尚望去,见几位男子在茶馆内坐着,茶馆外室类似于亭子,他们几人正处外室,围着一张矮几,桌上一壶茶,几个小吃。
邱尚蹙蹙眉似乎在掂量对方的目的,而对方见他站着不动,又喊了声:“怎么?做了书院武夫子就不赏脸跟哥哥喝杯茶了?”
邱尚翻身进去,道:“老师教过我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邱尚虽不及老师霞姿月韵,可也是个妙人儿,不知几位大哥想对我献哪个殷勤?”
众人正感叹他的好功夫,本想拍掌恭贺,倏地听见这句话,脸上神色当真鲜艳可观。
邱尚在唯一的空位坐下,冲着他对面长得最清秀的一位小哥说道:“大哥快给我倒杯茶。”
那目光神色,都像是在说快对他献殷勤。
众人一愣,嘴角一抽,忽然觉得自己喊他过来是做虐。
喊邱尚过来的那位男子道:“我们只是关心关心你改建练功房的进度。”
邱尚自倒茶水,啜了一口道:“这也是献殷勤的一种,练功房进展顺利,不消几日便能完工。”
男子道:“书院有练功房,可校场却得另寻地方,你可有中意的?”
邱尚道:“大哥真是关心我,连这个也知道了,大哥今日喊我过来,可是为了告诉我你有地方推荐?”
男子尴尬笑道:“你说笑了,东南县总共这么大的地方,哪个地方合适你比我更清楚。”
邱尚点点头,很认同他的话:“没错,我的确比你清楚。”
若不是打不过他,那他真想赶他走,男子道:“那是有中意的了?”
邱尚笑眯眯道:“不告诉你。”
“”气氛倏然尴尬,邱尚恍若未觉,自顾自的品茶:“今日这茶不好,茶味不新,水也没到火候,茶味不浓。”
男子开口道:“想不到你在茶道上也有所了解。”
邱尚道:“老师在这方面是高手,我心爱慕他,若不能学的三分,怎入他的法眼?”
男子道:“可楼先生已是季寨主的夫人,你这样”
听闻此言,邱尚四处望了望,做贼似的往前探身,受他影响,他们也探身过来围作一团,邱尚神神秘秘道:“你可知我为何会自荐武夫子一职?”
众人摇头。
邱尚又道:“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前阵子李龙误会季寨主与老师的事你们也知晓,老师和寨主,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成了武夫子,就能日日待在老师身边,届时朝夕相处,老师定能被我的诚意感动,与季寨主和离,同我结琴瑟之好。”
他话音甫落,众人如被炮仗打中而弹开,面色各异。
邱尚又道:“你们可知我选的校场在哪?”
几乎是心有灵犀,他们都知道下边那句不是好话。
邱尚笑道:“在长风山寨。”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邱尚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邱尚笑声更大,脸上胭脂唰唰的往下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等上了长风山寨,我就能接近季寨主,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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