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还该感谢他们。”
看着他这幅表情做派,傅致远觉得嗓子里那口气一直憋到心口,真是半句话都无法再说出了。
气氛一时沉默厚重,连空气都成了堵人的固块,压在心口压在眉间,有千般滋味也是有口难言。
“气狠了就骂吧。璋华,别和上次一样闷着,你有生气的理由。”
楚子沉转眸看向傅致远,短短的几分钟内,他眼里已经都是骇人的血丝,胸口也是大起大落。听闻此言,他张了张口,最终从齿缝中挤出几个音符,那声音还是颤颤的。
他说的大概是千年前的语言,傅致远听不懂。这次的话不像以往拥有轻柔温和的语调,似乎和初次交流使用的语言是两种体系。这种被怒骂出的语言基调是锋利切齿的,短短几个字里就有很多爆破音。
发泄出来就好……傅致远略松了一口气。
楚子沉终究是不会脱离控制太久的。
他从在博物馆开始,一路车程都在冷暴力。四九城里难得没堵车,他统共冷暴力还不到一个小时;等他进屋听完解释开始热暴力,然而热暴力时间也不足十分钟。
刚开始他几乎气的昏了头。就算是当年楚国扒下贵族外皮,不要风度不要脸的灭了他们大燕,流放了他们的王室,还是没人动燕国的宗庙半根指头。
而如今他受到的待遇倒不是半根指头——不只是半根指头!
他是把他的那些阵法天衍陪葬了,而且生前念己私德有愧,死后不欲再杀孽,墓内不设机关,这也多半是为了不使毕生心血失传,日后若有变故,望有德者居之——这有德者特么的缺德,缺老德了!
楚子沉天文地理的确都学得不错,看天象预测大势、修改大势也十分顺溜。但他还不是照样不知道地心引力,也照样不知道千年后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千年后自己的陵墓会被掘。
说到底,天道莽莽,他终究只是个凡人罢了。
只是个凡人啊,生老病死皆不由他。
管得了身前事,留得下生后名,更多的也都无法插手了。
只是葬身之地被毁,实在是——你合该如此。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楚子沉的脑海,仿佛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把他心中的怒火浇得干干净净,再也不留一点痕迹。
他逆了天道,怎么可能是一条命就能轻松抵去的。
楚子沉在现世安顿过后,曾经算过一卦。大道无边,冥冥中自有天意,即使他当年拱了章国上位,如今历史的规律也已经反乱拨正,他这才放下心来。
但纵然天道拨正了秩序,也不代表楚子沉能够逍遥法外。早早离世、陵墓被挖、让他远离自己的时代,大概都是天道给予的惩罚。
想通此节,楚子沉只觉得无法再气了。
他所在乎的已经都被剥夺走,如今已经是最坏的情形——只有当事情变得最坏的时候,才有一点点好转的生机。
说白了,此刻他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天道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做绝了,接下来就该收手了。
念及此处,楚子沉才觉得有些轻松,倒像是终于还尽了身上的债务。
他坐回沙发,脸色如同大病初愈一样颓然疲惫“我逆天气运,合该遭此报应……如今都报应完了,反而轻松。刚刚不该迁怒于你。谨之,是我失态了。”
说罢,他竟然还扯了扯唇角。
这次的笑容不同于刚才的鬼.畜,楚子沉周身的气势顿时一松。
傅致远也暗暗呼出一口气,用别的话去引开楚子沉的注意力“早听闻你本事,推演爻卦乃是一绝,甚至能青史留名。”
楚子沉点点头,虽然没有笑的力气,但态度已经柔和了很多。他抓起茶几上的几枚硬币,铺天盖地的一抛——五六枚硬币落在地上弹跳停止,楚子沉只是略略一扫就下了定论“凭此看出,谨之你今日红鸢星动……”
傅致远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那几枚硬币“……”
在今天这种时候还能红鸢星动,他是要多心大?
楚子沉这是还没消气,拿我做派遣呢吧!
楚相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就连发泄都比别人文雅。别人生气砸东西听响儿,他生气掷硬币——算卦!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时间急,我只是提了两句。希望没让人对考古留下不好的印象。
文中楚相对待考古这件事态度不太好,毕竟事关自身,态度偏颇。但现实生活中,考古大多数都是以保护陵墓或者抢修为主,也不单纯是挖坟,通常是研究性的——至少比盗墓文雅克制很多。
而且我提到了总理亲批开明陵那事——明陵只开了一座,而且刚开没多久总理就后悔了。而且定陵被糟蹋也涉及到一些政治因素,总而言之,造成的结果是让人痛心疾首的。
说起明陵,真的,中国古代有段时间是盗墓特别盛行的,而且每逢乱世,就连皇陵什么都不算事了。汉朝的陵墓被曹操挖了,晚唐的时候唐朝的皇陵被盗、元朝糟蹋了宋朝的皇陵……
不过谈起元朝,我就想起元朝皇帝是不设陵墓的,死后土里一埋派几只骑兵队轰隆隆跑过去把土踏平,到现在人们也不知道他们埋在哪儿( ̄▽ ̄|||)——我能说我看这段历史的时候特别哭笑不得吗?
楚相主要把精力放在现代史上了,没能好好把历史过一遍,不知道连皇陵都境地悲惨。更何况挖坟这事对于注重传承的中华来说,比当面打脸严重得多,楚相如今快被气死,也是被啪啪啪扇蒙了……
第十四章动心
午饭楚子沉只动了一点,接着就回到书房里闭门不出。
在这几天的和谐共处中,傅瑾瑜已经跟她楚哥发展出了美好的革命友谊。哪怕今天楚子沉突然作妖,也没能阻挡她关切的心。
怕楚子沉吃的少饿着,傅瑾瑜特地进厨房榨了杯西瓜汁。思及上午那古怪而让人心惊的鬼.畜气氛,她到底没敢迈进书房,只好把这个烫手的关照托给她二哥,请他去照顾照顾楚子沉。
她二哥……她二哥没什么不乐意的。
叩了叩房门,傅致远得到应许后自然而然的走进去“璋华还是喝点东西,瑾瑜亲自榨的,那丫头……”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