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等你十八岁再谈。”刑怀栩让他进考点,去找认识的同学聊聊天。
“姐,天热,你快回去吧。”段琥赖在校门口不走。
“我等开考的铃声响了就回去。”
段琥笑道:“你们真把我当小孩了,不就是高考吗?有什么大不了,瞧你们小题大做的样子。”
刑怀栩见他鬓角有汗,抽了纸巾替他擦,“高考确实没什么大不了,但它至少是你人生第一道分水岭。你要觉得不好意思,走进去后就当我不在,你要觉得紧张害怕,就想想姐姐在外面。”她耸耸肩,又露出那副骄矜傲慢的神情,“你知道的,有姐姐在,你考好考坏都没关系。”
段琥噗嗤一笑,他个子高,站在刑怀栩身前替她挡住大半日光,“我才不要当你的寄生虫。”
刑怀栩也笑。
段琥转身走进校门,最后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冲刑怀栩挥手,让她回家。
他并不害怕高考,可当他正经历这件事时,知道最亲近的家人就陪在身边,这种感觉,很安全。
刑怀栩等到开考的铃声响起,才离开校门口,打车去了医院。
许珊杉近两年发烧成了常态,这是极危险的信号,可在没有匹配□□的情况下,她只能通过透析维持肾脏运转,维持生命。
刑怀栩在人前从不气馁,她陪了许珊杉两小时,又打车回学校,等待段琥出考场。
连续两天,刑怀栩晒红了脸,许珊杉康复出院,段琥试后对答案估分,发现自己考得还不错,段家心满意足之余,又着手查资料,准备填志愿。
等到刑怀栩也应付完期末考,暑假便真正来了。
刑怀栩怕冷又怕热,冬天裹成熊,夏天恨不得往头上背个移动空调,康誓庭怕她宅在家里吹成冰棍,很想带她出去走走,奈何秦老师的项目开始运转,他也忙得有几天顾不上刑怀栩。
这天中午挺闷,刑怀栩正歪在床上看书,手机忽然震动,她瞥眼来电,忽地弹起身坐直,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屏住了。
电话是省医院器官捐献办公室打来的,打电话的刘医生火急火燎,努力压低声音,“刑小姐,这事我实在没办法了!上星期送来个车祸重伤的年轻人,抢救后脑死亡,他的肾和你妈妈配型成功了,我们办公室派人去做家属的思想工作,红十字会的也在帮忙劝,家属本来都已经同意签字了,结果他爸爸临时反悔,态度十分坚决!这年轻人生命体征很不稳定!你快……”
电话那边突然有人喊了声刘医生,电话戛然挂断,刑怀栩骤然跳起,穿了双夹趾拖鞋便匆匆往外跑,边跑边给尤弼然打电话,“快!医院那儿有□□了!家属不同意捐!尤弼然!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求他们捐肾!快!”她抖得厉害,声音都不在调子上。
尤弼然知道事关重大,答应之后迅速挂断电话。
刑怀栩跑到学院路,拦车报了医院名字,司机一听说在省会,以为刑怀栩开玩笑,刑怀栩从钱包里抓出七百块钱,一股脑塞给司机。
司机立即开车。
刑怀栩紧紧攥着手机,从这里去省会医院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这一个半小时对刑怀栩简直是种煎熬,她坐在位置上,牙齿咯咯啃咬指甲,啃得很用力,几乎要把手指头都啃下来。
刑怀栩始终被不祥预感笼罩,她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说,不会成功的,不会成功的,不会成功的,只要是你真心渴求的,就一定不会如你所愿。
天渐渐阴沉起来,出租车停在省医院大门口,刑怀栩下了车就往住院大楼跑,可她刚进自动门,就被刘医生拦住了。
刘医生满脸愧疚与惶恐,“刑小姐,来不及了,病人已经宣告死亡,遗体也被家属带走了。”
刑怀栩狂跳一路的心突然静止,全身血液冷凝,这让她头晕目眩,几乎站不住。
刘医生忙扶住刑怀栩,将她拉到住院大楼外的一侧花坛后,“刑小姐,我……”
刑怀栩一把拽住刘医生白袍衣领,咬牙切齿地骂,“我这些年给你的钱够你下辈子衣食无忧了!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啊?”
她的脸白惨惨,上头全是汗,往日懒散轻慢的姿态全消失不见,像急红眼的兔子,逮谁咬谁。
刘医生不敢碰刑怀栩,沮丧辩白道:“我们和他父母谈话的时候一切顺利,我以为不会有问题,就想遵照保密条例,按照正常手续走,可谁知道他们拖延几天后居然临时变卦!”他说到后头也是脸色铁青,知道大错已铸。
后面的话,刑怀栩已经听不清了,她脑袋里乱哄哄只反复回响刘医生的一句话。
他的肾和你妈妈配型成功了,本来已经同意了。
许珊杉等了四年才等来这个配型成功的肾,只要手术成功,她就能逐渐恢复健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没有希望的漫长等待她都熬过来了,现在却因为昙花一现的希望,身心似被揉烂扯碎压扁。
痛不欲生。
刘医生三十多岁的壮年男人,面对愤怒的刑怀栩竟大气也不敢出。
刑怀栩忍了又忍,最后握紧拳头,沉声问:“死者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