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原平只觉得无比疲惫,眼皮直打架,又因为担心着于秀的情况,不敢完全睡过去。
他突然无比渴望有一个人能出现在他的身边……不是沈知意,不是于秀,不是陈嘉志,也不是原远……
爱人之间平等的关系让原平无法心安理得地什么事情都依赖沈知意,而且以他的性格,也不太习惯窝在沈知意的怀里撒娇示弱——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原平一贯承担着保护者的角色偏多。
——也许,只是一个虚构的,类似于“父亲”的角色吧?
即使这样一个温暖的、宽厚的背影从来都不曾存在过,又或者只出现在很久很久之前……即使是想象哪怕短短的几秒钟,也让原平觉得安心而放松。
人的身体机能到底是有限的,原平昨天在普华山就没有睡好,今天回来之后一下子经历这么多波折,能够撑到傍晚就已经是极限了。
他实在抵挡不住困意来袭,忍不住靠着母亲身边那一点点小小的位置,就这样就着这个姿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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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眼的时候,原平是被周围一片急哄哄的叫嚷吵醒的。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护士面带责怪地看着他:“家属这是怎么搞的?病人都这个样子了,不知道按铃叫人吗!要不是我正好查房到这一间,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原平还没搞清楚情况,下意识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不小心睡着了……”
“心率失常,呼吸肌无力,初步判断无自主意识……”护士对着呼叫铃那边飞快地说着,“对对对,就是7床,下午的时候看着还好,没想到恶化得这么快……”
一连串原平听不懂的医学名词从护士的嘴里蹦出,他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母亲此时的情况算不上太好。
就在他精神还恍惚着的时候,从病房门口又进来几个护士,把病床的固定锁打开,一起把于秀推了出去。
“等等!”原平一下慌了,拉住站在旁边的一个护士的手臂,“你们要带我妈妈去哪儿!”
护士不耐烦地甩开原平的胳膊,皱着眉头道:“当然是送去抢救啊,不然还能干什么!”
她一边走远,一边嘀嘀咕咕:“真不知道现在这些家属都是怎么照顾病人的了……”
原平恍惚着,几乎是只凭直觉往前走。他仿佛被护士的话刺中,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于秀很快被送进了手术室,原平坐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出来个带口罩的护士,给原平简单说了于秀现在的情况,又领着他去缴费。
“病人现在出现了中度的电解质紊乱,心跳时常,呼吸肌无力。不过这些都是服用有毒化学物质之后的正常现象,我们正在尽力抢救,请您耐心等待,稍安勿躁……”
原平着急地问:“可是下午抢救之后,还是好好的?”
护士解释道:“化学物质在体内仍有残留,虽然患者摄入的量不是很大,送来抢救也很及时,但是剩下的物质还是会对身体产生影响,慢慢发生作用。这个的话就要看病人自己的体质了,体质较好的人,不良反应也会小一些。您母亲的身体不算太好,所以残留下来的农药成分对她的身体损伤,表现得会比较明显一些。”
原平低下头,愧疚无比:“都怪我……我应该早点注意到她的情况的。”
护士摇摇头,安慰道:“其实我们查房的时候,您母亲也才开始出现反常不久而已。抢救很及时,您不用太过于愧疚。还有那个护士……她脾气不算太好,如果和您起了什么摩擦的话,还希望您不要太放在心上。”
原平赶忙摇头道:“不会不会,你们治疗我妈妈,我已经很感谢了……这些小事,没有什么关系的。”
“好的。”护士领着原平交完了费,交代道,“重症监护室是禁止探视的,在您母亲解除生命危险之前,我们都会在里面全力抢救她。等解除危险之后,我们会通知您探视的时间。手术的注意事项和免责书在这里,请您签字。”
原平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手指不发抖,在空白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原,平。——这还是于秀给他起的名字呢。
“好的。”护士收好文件,“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原平目送着她的身影,点点头道:“好的,麻烦你们了……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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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监护病房不允许探视,也不允许逗留,护士已经下了逐客令,于秀被推进重重阻隔的重症监护室里,至少在医生通知原平之前,母子俩都要处于分离的状态了。
虽然进不去,但就这样坐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闻着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也能让原平无处安放的焦虑稍微缓解一点儿。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刻,刚才因为情况紧急被压下去的愧疚又重新如病毒一般疯长起来,像层层叠叠的荆棘捆绑住原平的内心。
“原平哥?!你怎么在这儿?”
原平抬起头,靳忘惊讶地走过来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医院……不回家吗?沈哥不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