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他自己离开。
她抬眸看他,只轻飘飘一句话便让他心如刀绞:“顾泽宇,别忘了,昨天晚上就是在这间屋子里,我差点被你被你强暴!”
计程车停到面前的时候,顾泽宇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地把她抱紧在怀里,却终究不敢轻举妄动。
“青儿,你消了气就回来吧!好不好……”
他语调里满是卑微的乞求,颜青心中一酸,几乎在那一瞬间落泪。
“孩子……”他欲言又止,想问她腹中的孩子想要如何对待,只是这些话终究没敢问出口:“你好好照顾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走了。”说完挣开他,拎着箱子坐进了车里。
颜青前脚刚迈进住公寓楼门,身后便‘噼里啪啦’地落起了雨点。她忍不住回头,正好看见闪电破空,而后春雷乍响,雨势瞬间倾盆。
T市的天气已经整整阴沉了一个星期,似乎为的,就是这场暴雨。
颜青现在住的地方就在公司附近。
那天她从顾泽宇那里搬出来,先找了家环境不错点酒店落脚,然后又去了附近的中介登记找房。结果那中介效率出奇的高,下午就给她打电话说有合适的房源: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户型,精装修。去年初上市的小区,环境很不错。问她现在是否方便过去。
颜青一口应下,结果到了地方竟然奇迹地发现,那合适房源的房东竟然是陶哲儒!陶哲儒当时看见她也挺惊讶的,问道:“你租房子做什么?”
她脸色有些难看,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陶哲儒也识趣地没有多问,把门钥匙往颜青手里一塞,直接拉上她去酒店取东西搬家。
颜青一次性付了他三个月的房租,陶哲儒也没拒绝,却不容拒绝地给她按照市价打了五折。理由是房客是她的话,住起来会精心,回头收拾房子的钱能省下不少。
这场暴雨来得迅猛去的快。
上午还是阴天蔽日暴雨倾盆,等下午一点多钟便已经雨过天晴,碧空万里。
颜青中午吃的速冻饺子。从厨房里收拾完出来,看见外面明媚的阳光,心情难得的扫去了前几天的阴郁,也跟着雀跃起来。想着有段时间没去看穆成了,便收拾好东西去了医院。
颜青推门走进病房的时候,穆成正一个人盯着瓶子里的百合发呆。见她来了,轻声笑了出来:“好多天没见了。冯馨上午还念叨你呢,你这就来了。”
“是吗,那她人呢?”
“前脚刚走。”
“那晚上她过来的话一起吃饭。”颜青笑着拎起手里的袋子在他眼前晃,“吃柚子还是吃金桔?或者……木瓜。”
穆成一脸无语:“我一大男人吃什么木瓜啊?”说着略微沉吟,“你和顾泽宇闹别扭了?”
“你从哪儿知道的?!”颜青惊讶。
“估摸着他那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穆成有些好笑地哼了一声,“我听冯馨说,早就绝迹娱乐场所的顾二少爷,最近一段时间天天买醉到深夜,他事业没出问题,那就一定是感情出问题了。”
颜青默然。从两人分开到现在,她这一晃有小半月没和顾泽宇联系了。倒是晚上入睡前,经常有陌生的号码打到她手机上,然后接通了又不说话,过几秒便挂断了。其实不用想,光是听那熟悉的呼吸就知道那边的人谁。
有好几次她都险些忍不住思念率先开口,但最终仍是选择沉默。顾泽宇夜夜买醉,她也不好过。愤怒恐惧过后,是对未来的无尽迷茫。
“小青。”
“啊?”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闹别扭而已。”她敷衍地一笑,拎着水果转身进了洗漱间。
和颜青分开的这段日子里,顾泽宇的生活基本上可以用四个字概括:紧张颓废。
白天在公司里玩命地工作,晚上在酒吧玩命地喝酒。
他们这帮朋友平时习惯聚集的地方就那么几个。顾二少爷当初也算是个玩家,打从和颜小妞在一起后,就像冯馨说的那样,彻底隐退。最近这段时间他“重操旧业”,每天一下班就按时按点儿地去各种酒吧会馆报到。
有时候是一个人坐在吧台,有时候是往包厢角落一窝。那群“狐朋狗友”问什么他不吱声,被人打趣急了就横人家一眼作罢。可时间久了朋友们都觉得他不对劲儿,于是,不出一个礼拜的时间,顾二少爷失恋天天买醉的事,已经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顾泽宇今天下班之前临时开了个高层会议,从公司出来已经将近七点,照旧没吃晚饭,直接去了酒吧。和朋友们一起喝了两杯,他觉着里面闹腾,便一个人溜出包厢寻了吧台角落的地方坐下。
半杯红酒下肚,感觉有人挨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他懒得搭理,便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不承想那人把高脚椅往他身边挪近了点儿,还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顾泽宇心中烦躁,扭头一看竟然是他堂弟顾泽清,顾泽清面色不好,人也有点儿没精打采的。
他愣了一下:“小五?你怎么有空跑这儿来了?”边说着边招手让酒保给顾泽清加了杯酒。
“可别提了!”顾泽清端起杯子就喝了个干净。
顾泽宇想拦都没来得及,忍不住皱眉训他:“伤口刚长好,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顾泽清嘴硬:“知道我有伤你还给我点酒!”
“放屁!”顾泽宇抬手就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我让你喝这么猛了吗?”
顾家小五一阵沉默,老半天仰天长叹一声:“二哥,我这天天累死累活的,算是白忙了!”
“有事儿说事儿!”顾泽宇拿眼睛斜他,看不惯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儿。
“哥,你记不记得我那天是跟踪嫌疑人被发现受伤的。”
“嗯,怎么了?”
“那人就是嫂子要你查的那个!”
顾泽宇眼睛一亮,挑眉示意他继续。
“我们早知道那人身上不干净,怕打草惊蛇才一直没动他。这次他把我捅伤被逮捕,其实是个顺势找突破口的好机会,可结果……”
“结果什么?问不出来?”
“问出来了,可结果全他妈白忙活!”他扭头看向顾泽宇,伸手把他的酒杯夺过来灌了一口,“哥,嫂子那个叫左莎的朋友手里是有证据。可你想得没错,东西早在那时候就到他们手里了,而且现在又出来个顶包儿的,是赵信他爹原来的下属。连赵家父子都牵连不到,更别说再往深里查了!”
顾泽宇看着他没说话,逐渐幽深的眼神教人有些琢磨不透。其实他自己也有点儿混乱,只不过他混乱的和顾家小五不是一件事儿。
分居这半个月他都快疯了,一直想找个机会和颜青缓和,可又摸不准她消气了没有。那妞儿死倔死倔的,他怕没掌握好时机适得其反。
现在顾泽清和他说左莎这事儿,他自然就想起颜青来。要是顾泽清今天给他报的是喜讯,他还能借着由头去找颜小妞儿,可偏偏……
正头疼呢,就听见顾泽清又叫唤。
“二哥,你说我容易吗,累得要死,最后就扯出个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这活儿干得可真没劲,回头我看我干脆辞职跟你一起做生意去得了!”
顾泽宇顿时无语。
心想回头得跟他三叔说说,回得把这孩子撇去个艰苦地方。放现在这位置哪儿能历练人啊!再高材生有什么用,年轻没人经过事儿,就是扛不住打击!
“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话没说完,后脑勺又挨了一下。
顾泽宇冷哼一声:“别忘了你姓顾!再说这话我告诉你爹,让他抽死你!”说完也不管他是不是病号,招手冲酒保要了两瓶酒,兄弟俩开始对饮。
当天晚上,一个失恋人士加一个失意人士,一起喝了个东倒西歪。
顾泽清酒量稍浅,撇下堂哥率先倒下了。顾泽宇也没好哪去,趁着还有一丝意识的时候给特助打了电话叫他来接人。然后便也人事不省。
顾家小五拆肉线那天,顾泽宇特意推掉半天的行程亲自陪他去了医院。
这下倒是给顾泽清惊到不行。他其实很想对顾泽宇说:“二哥,我有自主能力我不用您陪。您老忽然间这么体贴,我害怕!”可最后看着顾泽宇唇边那似笑非笑的弧度,到底屁都没敢放一个。
其实顾泽宇陪他去医院的目的不言而喻,他就是打算去找颜青的。前两天他例行给颜青打“骚扰”电话,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喊了声“青儿”,结果那边二话不说直接挂断。本来想着分开一段等她消消气关系就能缓和,谁知道颜小妞儿这次是铁了心不原谅他。
顾泽宇现在已经彻底抓狂了。他觉着再不见上她一面儿,说不定老婆孩子就长翅膀儿飞了。
但是叫他刻意去找颜青,他现在真不敢。没办法,只能制造机会偶遇了。毫无疑问,医院是最合适的地方。
他已经和各种眼线打听好了,颜青那天会去医院看穆成。恰巧在同一天,顾泽清拆线,借着这个机会和她来场偶遇,顺便看看能不能耍耍赖磨着颜小妞儿回心转意。
只可惜应了那句话,计划没有变化快!顾泽宇怎么也没算到,陶哲儒公司里遇见点儿棘手的事儿,一大清早就吧颜小妞找去救场去了。
往外科门诊走的路上,顾泽宇故意做恍然大悟状,告诉顾泽清说自己忽然想起来有点儿急事得离开一会儿,叫他拆完线先到医院门口的某家茶餐厅等着,然后便迫不及待地走人了。
顾泽宇在穆成病房所在的楼层转悠了将近一个小时,连颜青的影子也没偶遇到。倒是碰到了从外面晒太阳回来的穆成。
穆成是坐在轮椅上的,精神倒是还可以。只是比半个多月前他见着那次又消瘦了不少,要是再减几斤分量,估摸着就和快饿死的难民没啥区别了。
目光交汇那一瞬,两人都微微一愣。随即顾泽宇看着推着轮椅的护工忍不住皱眉,怎么不是颜青!
穆成看着他那副表情了然一笑,虚弱地轻声开口:“颜青今天有事,没来。”
顾泽宇没说话,眼里倒是添了几分疑惑。
“顾总不介意和我聊聊吧。”穆成的态度十分诚恳,还没等顾泽宇答应便扭头和身后的护工说了两句,把人给支走了,“我没力气,能麻烦把推到病房吗?里面倒数第三间就是。”
顾泽宇站在原地盯了他一会儿,轻声笑出来:“你就不怕我把你一人撇这儿不管?”话是这么说,可还是绕到穆成身后扶住了轮椅上的推手。
穆成也轻笑出来,说得笃定:“我相信顾总绝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