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同意少帅的分析,无论用任何手段,颉利都要千方百计不让突利活生生的回去,皆因事关整个东突厥盛衰的大问题。"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原来我和陵少竟卷进这么重要的域外大斗中去。"
忍不住又问道:"你们吐谷浑不是在西疆雍州、梁州外的青海一带吗?与东突厥至少隔了一个西突厥,为何对东突厥仍如此顾忌?"伏骞道:"从长远来说,是怕东西突厥统一在颉利之下,短线来说,是怕颉利通过你们汉人西北的领土直接攻击我们,那便全无隔阂。"
顿了顿后,微笑续道:"坦白说,只要你们汉人强大起来,可成为我们的屏障,我就无须发动干戈,否则我们便要主动出击,向中原扩展,夺取武威、张掖、敦煌那类边塞重镇,以对抗突厥的精骑。所以我必须亲来中原一行,以定未来国策。我你间能否相安无事,就要瞧你们哩!"此时突利雄壮的声音在下层响起,两人连忙戴起头罩,把脸目完全掩盖,只露出一对眼睛,凝神蓄势静待。突利进入听留阁南厅的时间,是经过精心计算的,不但出现得突如其来,且在狂歌热舞之中,第五道菜上席之前。
此时酒延中气氛被推至最高峰,打扮得像彩蝶的十八名歌舞伎以轻盈优美的姿态,踩著舞步像一片彩云般从大门退走之际,突利倏然现身大门处,背负伏鹰枪雄姿英发的气魄,立即吸引厅内过百宾客的目光。
美伎分从他左右离开,守门的洛水帮好手为他气势所摄,又见他是突利可汗,竟不敢拦阻。
偌大的厅堂,共设十八席,每席约十人,圆桌子分布在四边,露出中心广阔的空间,作歌舞的场地。
荣凤祥和莫贺儿所在的主席,设在对正大门的北边,离入口处约三十步的距离。
突利仰天发出一阵震天的长笑,朗声道:"荣老板请恕突利不请自来,皆因闻知次设在此,既急于见面,更要来凑个热闹。"
荣凤祥立时露出警觉戒备的神色,莫贺儿则大感意外的倏地起立,喜道:"可汗何时来的呢?"莫贺儿只是中等身材,年纪在二十六、七间,但却长得非常粗壮,国字口脸,生满铁针般却修剪整齐的短髯,延接鬓边,深目高鼻,双眼闪闪有神,颇有霸气。
随他来赴会的四名下属亦从左右两席处起立致敬,益显突利尊贵的身份。
荣凤祥这才起立施礼,表现出主家的风度,呵呵笑道:"可汗大驾光临,荣凤祥欢迎还来不及,罚的该是我才对。"
突利环目一扫,厅上大半宾客均曾见过,王世充的心腹将领郎奉和宋秦秋坐在主席,碰上突利的锋锐眼神,都勉强露出笑容,抱拳作礼。
突利以微笑回报,注意力却落在另两人身上。
这两人分别坐于荣凤祥左右两席,座位的角度可监视南北两边门窗,他们接触到突利的目光时,立射出凌厉神色,显示他们不单知道突利是来者不善,更在提聚功力,以应付任何突变。突利可百分百肯定他们乃魔门中人,皆因他们均和荣凤祥般,从两眼透出与别不同的邪门味儿。
此时捧汤的仆役鱼贯入厅,突利耳际传来徐子陵的声音道:"老朋友!是时候哩!"突利登时脊骨猛挺,一拍背上伏鹰枪,大步踏前,朝主席迫去,摇头叹道:"荣老板真懂得装蒜,你根本早晓得本汗何时来洛阳,却装作不知,确是该罚。"
本在交头接耳的宾客立然时静止下来,变得鸦雀无声,只有上菜侍役的足音,在厅内响起。谁都看出突利不只是来凑兴那么简单。
莫贺儿愕然盯紧突利,射出询问的神色。
荣凤祥双目神光剧大盛,皱眉道:"可汗这番说话是甚么意思?"包括那两名该是魔门老君观的高手在内,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突利身上,茫不知由徐子陵扮成的侍役,正步进南厅。
徐子陵以寇仲的丑汉面具掩盖英俊的脸庞,出其不意点倒一名侍仆后,把他挟到僻静处换上他的装束,趁膳房内人人忙得天昏地暗的一刻,瞒天过海的混在捧菜的队伍中捧起一盘滚热的羹汤上席。
他并不是胡乱的桃人,被他李代桃僵的侍仆不但长得最高,侍候的更是荣凤祥所坐的主家席,只要突利能把荣凤祥方面的人全部心神吸引过去,纵有其他人发觉侍仆群中突然换过另一个人,亦不会骤然生疑。
徐子陵低垂头,装出谦卑得不敢看人的尊敬模样,入门后避开厅心,靠著酒席绕往主家席。、他把功力尽量收敛,脚步虚浮,就算有人留意察看,也会以为他不懂武技,不会生出防范。
为掩护徐子陵这真正的剌客,突利忽然微增步速,这速度的增加微仅可察,非是高手绝难有所感觉。
荣凤祥当然是高手,且突利正针对他而来,立生感应,横移少许,离开座位,又往后稍退,眼神转厉,冷喝道:"可汗尚未答我?"突利暗中计算徐子陵到达攻击位置的时间,倏地立定,仰天长笑道:"荣老板可敢先答本汗一个问题。"
此时他离荣凤祥尚有十多步的距离,又隔著桌子和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宾客,兼之仍未亮出动武的兵器,对荣凤祥并没有燃眉的威胁,但那两名分坐左右两席的老君观高手,已离座而起,晃身掠往荣凤祥背后。
厅内只要是有限睛的,都看出突刊是来向荣凤祥寻衅,气氛立即充满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味儿。
莫贺儿最是尴尬,他深悉突利霸道勇悍的作风,要对付一个人时,天王老子都阻止干了。
主家席的其他宾客无不是老江湖,又或是身家丰厚的大商家,谁不怕殃及池鱼,纷纷离席移往一章,形势顿见混乱。
厅内不乏洛水帮堂主级的首领人物,十多人同时起立,手按兵器,只待荣凤祥一句说话下来,便动手围攻大敌。
荣凤祥哈哈笑道:"可汗此言可笑之极,有甚么问题我荣凤祥是不敢答的?"退往一旁的郎奉环目四顾,在找不到寇仲和徐子陵的影踪后,插入道:"万事可以商量,可汗若和荣老板有甚么过节,只要请出主上,必可解决。"
坐于主席右方下首第三席的邢漠飞,依伏骞的吩咐保持低调,只学其他大部份宾客般仍坐在席内,静观变化。
徐子陵此刻已来到郎奉和宋蒙秋身后,躲在那里,暗提功力。只要略一闪移,立可进入攻击的最佳位置。
厅内形势看似混乱,事实上却是两阵相对,壁垒分明。
荣凤祥在己方两大局手左右护翼下,做立在主家席和进入方园北门之间的位置,主家席的宾客均退往左右两旁,让双方可遥相对峙,中间只隔一桌酒席。
洛水帮的其他头领,无不离开席位,虽未涌往立在厅心的突利,均进入随时可抢出来拦截突利向荣凤祥发动攻击的位置。把守大门的七、八名洛水帮好手,亦从大门外奔进来,怒目瞪视突利雄伟的背影,作好作战的准备。
守卫北门的手下本要进厅护驾,却被荣凤祥打出手势,仍然留守在北门外的半廊,防止有人从后施袭。
除此之外就是十多名上菜的侍仆,人人进退不得,只好呆然站著,其中又只徐子陵这假扮的侍仆仍手捧热汤。
突利装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不住弩眼睛打量荣凤祥后侧的左右两名魔门高手,口中却道:"荣老板果然豪气,那就告诉本汗,荣老板与‘邪王‘石之轩究竟是甚么关系?"厅内绝大部份人显然从未听过石之轩之名,大感错愕。
荣凤祥双目眯了起来,好半晌后,才一字一字的道:"我从未听过石之轩这个名字,可汗何出此言?"突利的反应更大出其他人意料之外,耸肩笑道:"既然如此,就当是一场误会,请恕本汗无礼闯席。"
就那么一个转身,似欲离开。
荣凤祥厉喝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