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甫下马车,一名劲装疾服的彪形大汉迎上来施礼道:"定扬可汗麾下先锋将宋金刚,拜见寇兄。"
寇仲听得一头雾水。他既不像突厥人,虽有浓重北方口音,但字正腔圆,分明是道地的中土人士。加上随在他身后的四名慓悍手下,也没半个似突厥人,偏是称自己的主子为什么娘的可汗,讶道:"我听过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甚或刚来洛阳的突利可汗,偏是没听过定扬可汗,宋兄不是改了个汉名的突厥人吧?"
他这番话可说是毫不客气,皆因以为中了云玉真诡计,踏进突厥人布下的陷阱内。
岂知宋金刚毫不动气,微笑道:"寇兄误会了!敝主刘武周,只是受突厥人封为可汗,却非是突厥人。"
寇仲心忖那即是做突厥人的走狗。同时心中大讶。
若照刚才云玉真的话推测,就算在这里见到李子通他也不会吃惊。但见的是眼前这风马牛不相关的人物,却使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云玉真和卜天志分别来到他两旁,前着道:"在这里淋雨,不若到屋内细谈吧!"
宋金刚亦作出恭请的姿势,寇仲则是好奇心大起,又感到对方没有恶意,遂欣然朝大门走去。 芭黛儿长大了,多了以前所没有的成熟风韵,也失去了以前纯真无邪的特质。跋锋寒听得芭黛儿要杀他,脸容冷静如岩石,不见丝毫波动,淡淡道:"黛儿回去吧!这是个不适合你的地方,芭黛儿只属于积雪山峰下的大草原。"
芭黛儿柔声道:"当我行囊内放有你的头颅之日,就是我回去之时。"
跋锋寒凝望她好一曾后,蓦地喝道:"突利你不敢现身吗?"
一声冷哼,来自左方竹林深处,然后一名身穿汉人便服,年约三十的健硕男子悠然走了出来,在跋锋寒左方二十步许处停下,手上的短杆马枪收到背后,枪头在左肩上斜斜竖起,形态威武至极,风度姿态均予人完美无瑕的感觉。
跋锋寒不用看也知他这枝由波斯名匠打制的马枪把手的地方铸有一只秃鹰,全枪重达六十斤,钢质绝佳。在突厥,这枝标志着他武技的"伏鹰枪"已是家传户晓,敌人则闻之胆丧。
当年跋锋寒被他在沙漠追上时,曾吃尽他这伏鹰枪的苦头,幸好一场沙暴把整个形势逆转过来,亦使他除了是突利的死敌外,更多出个情敌的身份。
若非芭黛儿乃处罗可汗的亲族,又是赵德言的爱徒,兼之突利眷恋甚深,恐怕芭黛儿早被处死,以消突厥人这类最难忍受的奇耻大辱。
两人目光相触,有如两道闪电在空中交击,互不退让。
突利像跋锋寒般是典型壮硕的突厥人,虽比不上跋锋寒的俊伟,轮廓粗犷,发如铁丝,但却另有一股硬朗雄健的男性气概。
他年纪并不大,但脸上粗黑的皮肤和左颊的多道伤痕,却展示出他曾经历过艰苦的岁月和凶险的锋镝。眼神锐利而冰冷,却并没有把仇恨透出来,显示出高手的深藏不露和武技的湛深修养。
对视了好半晌后,突利露出一丝森寒的笑意,淡淡道:"区区一个马贼,竟能使我们劳师动众,跋锋寒你也足以自豪。"
他说的是突厥话,跋锋寒却以汉语微笑应道:"我们之所以成为小马贼,皆拜你们这群大马贼的恩赐。强者为王,此乃千古不易的真理。如今就让跋某人领教你的伏鹰枪法,好完成上趟我们未竟之战。"
突利哈哈一笑,改以汉语沉声道:"死到临头,仍敢口出狂言。"
转向芭黛儿道:"黛儿你不是为这一天苦候多年吗?现在我便为你押阵,让你"
芭黛儿冷冷打断他道:"你曾答应我不会来的。"
突利眼中首次掠过愤怒之色,旋又敛去,以完全违背他性格的温柔声调道:"我是关心你嘛!"
芭黛儿狠狠道:"有你在场,我绝不会动手。"
再不看两人半眼,闪身便去。
两人都猜不到有此变化,先是脸脸相觑,旋又记起对方乃自己的死敌。
"锵"!
跋锋寒斩玄剑离鞘而出,突利的伏鹰枪则移回前方,只以单手拏着,枪锋遥指对手,左手反负在身后,姿态从容好看。
跋锋寒跨前一步,剑交左手,一股凛冽的剑气,像狂风般向突利吹打过去。
突利仰天长笑,手中伏鹰枪颤震不休,发出"嗤!嗤!"枪劲,把跋锋寒发出的剑气撞得横泻狂流。
霪雨被两股气劲冲激,变成一团往四面八方激散的雾气,把两人笼罩在内,蔚为奇景。
跋锋寒剑回右手,主动出击。 寇仲、云玉真、卜天志和宋金刚在厅内坐下时,寇仲才定神打量这刘武周手下的大将。
宋金刚的身型虽是彪悍魁悟,但却有张修长秀气的脸庞,配在他的宽肩上似是比例上小了点,但适足强调了他过人的体格。
长脸庞上有一双聪明机灵、却略带忧郁的眼睛和一张多情善感的嘴巴。
此时他神色从容冷静,使人感到他是个守口如瓶,不轻易露出底细,智勇双全之士。
寇仲不由对他生出些许好感。
宋金刚打了个手势,为他们奉上茶水的手下立时退个一乾二净,布置简单予人"临时就章"感觉的厅子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气氛严肃起来。
一向巧笑情兮的云玉真亦敛起笑容。
宋金刚用神瞧了寇仲好一会后,哈哈笑道:"寇兄不愧当今英雄人物,只耍几下手段,便使北方的形势顿时改观,至此方知江湖上对寇兄的赞语,非是夸大之言。"
寇仲微笑道:"只是因缘巧合下,使寇某适逢其会吧了。宋兄是否有要事相询?何不直言。"
卜天志露出亲切的笑容,赞道:"寇爷的词锋愈来愈厉害哩!"
寇仲一阵感触,想起当年卜天志只当他和徐子陵是两个可被利用的傻小子,现在却寇爷前寇爷后的叫着,这变化大得使他有点不似真实的感触。
宋金刚平静地道:"在洽商要事之前,请容在下探问一句,寇兄与王世充是何关系。
寇兄请恕在下冒昧直言。"
寇仲苦笑道:"你真够坦白,连我都弄不清楚和王世充是什么关系?怕该是‘互相利用‘而已。"
云玉真黛眉轻蹙道:"王世充是头老狐狸,你这头小狐狸小心给人吃掉。"
宋金刚笑道:"和寇兄说话确是痛快之至,我亦不想再兜圈子,现今天下群雄中,论声势自要数战无不胜的李密为首,但论实力则以窦建德和杜伏威不相上下,寇兄是否同意在下作此谬论。"
云玉真讶道:"李密刚大胜宇文化及的十万精兵,何以实力却落于窦建德和杜伏威之后?"
宋金刚瞥了寇仲一眼,微笑道:"看寇兄的神情,便知他最消楚其中情况,不如由寇兄说吧!"
寇仲更觉得宋金刚此人大不简单,因为他显是刚抵洛阳不久,竟能准确把握李密的军情,由此便可推见其它。
淡然道:"道理非常简单,只从王世充敢以二万兵力进驻偃师,摆出兵胁虎牢的高姿态,便可推知李密虽胜宇文化及,却是元气大伤的惨胜。不过老杜攻竟陵时亦是损兵折将,何以仍能与窦建德相提并论?"
宋金刚答道:"李密和杜伏威的分别,在于一个要收买人心,另一个则只求胜利不择手段。故前者采行募兵制,而后者则从一开始便强征平民入伍。因此杜伏威每能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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