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很难理解做这个的还要上班。
“在一个电子公司做销售。”我胡乱编造了一个。
“那你成天不是很忙?”
“还好吧,销售也不用准时上下班的。”
“你什么学历?”
“大专没读完就出来了。”
丽姐说着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说,我从来不给陌生人卡片的,觉得你挺特别的,给张卡片你,不过别指望我能给你什么,只是觉得以后可能还有见面的机会罢了。
我接过卡片,说了声谢谢。丽姐放下饮料,下床拾起被子,抖了抖,盖在我身上,说:“早点睡吧。”我好奇的问了句,“您不睡吗?”她笑笑说:“每天都得应酬到这个时候,还不怎么困呢。”
丽姐似看非看地盯着电视,不再管我,我只好合上眼睛睡了。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第二天大亮了。感觉有点内急,于是起身准备去卫生间,可能是动静有些大了,丽姐翻了个身,似乎醒了。等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她说:“起来了?”我应了一声。
丽姐打了个哈欠叫我帮她把包递过去,她从里面掏出皮夹,数出一沓钱,我趁这空开始穿衣服,她把钱递给我,说:“这里是3000块人民币跟300块的美元,拿着,可以走了。”
我疑惑着,为什么还给美元呢,她仿佛看出我的疑惑,解释说,现金就这些了,拿着吧。我这才伸手接过钱,塞进口袋,收拾收拾准备走人。
走之前我没忘记从床头柜拿走丽姐昨天给我的卡片。
走出酒店,感觉空气格外新鲜,这世界一下子在我眼里变得美好起来。摸摸口袋里厚厚的一沓钱,心情无比舒畅。
潇洒地拦下一辆出租车,向住处驶去。想着开了工,以后再开工应该容易的多,那个爽劲啊,早就忘了这钱是怎么来的,就感觉是中了彩票一样。面馆的工作也不用去了,辞职的电话也不屑去打,只想回去好好补个觉先。
本来还打算回来后好好补个瞌睡,可回来以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不是因为兴奋,而是莫名的焦虑。万一要是接了这单接不到下单怎么办?这5000块钱也用不了多久啊。我是不是该去面馆给老板道个歉啥的,继续去上班呢?或者,我拿着这钱,走人算了?可是债还是还不齐啊。反正一大堆的问题搞的我头都大了。
时间很快就打发到了晚上,8点半的时候我准时又换上了那让人恶心的廉价仿冒时装,去往明珠夜总会。伟哥不让我坐台,所以晚上我一般不用准时去场子里的,只是到了9点左右给伟哥打个电话,大概有哪个活儿有希望上,才叫我过去。今天我还是打算老实把该提成给公司的钱交了。
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我进去买了两包硬中华,然后直奔明珠夜总会了。
上了楼,发现场子还很冷清,看来排查还没落幕呢,呵呵。找到伟哥,简单说了下昨天的情况,顺手将一包中华递给他,伟哥接过烟点点头,说带我去见主管,叫我把钱直接给主管。
主管在一间包房给几个经理开会呢,伟哥也是接了我电话临时出来的,他叫我在外面等一小会儿,自己先进去了。还别说,夜总会看似个不正经的地方,会倒是天天有,尤其是公关部,开会的全是那些个鸨儿。可以理解,这地方最重要的就是公关部了,公关没能耐,公司也挣不到钱,不是吗?现在哪个夜场不是玩儿?非得上你这儿?
我在外面先把钱点出来600块钱来,里在中华烟盒上,看着倒像是一大把钱啊,呵呵。伟哥等人走差不多了把我叫了进去,我进门哈哈腰,把钱跟烟一同递上去。主管对我笑了一下,“昨天的成绩?”我点点头,主管接着说:“你小子照片还没交呢吧?”我一愣,敢情您老人家还记得我啊?晕。
一晚无事,我很早就回去了,怀揣4000多块钱,怎么也得好好吃一顿不是吗?可是我在深圳没一个朋友,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只好买了一大堆零食带回了住处,还给自己犒赏了一包芙蓉王。
我住的地方多数都是广东人,他们爱抽外烟,让我很郁闷,因为我很讨厌外烟的味道。那个丽姐昨天递给我的绿色万宝路例外,呵呵,因为那种薄荷味跟韩国的薄荷烟有很大的区别,很自然的味道。而我住的地方,每天院子里能收集一大堆红色跟黄色的万宝路盒子,那烟的味道让我很不舒服。
女人这玩意儿吧,要么不碰,要么就一发不可收拾。处男之前那20年过来都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昨天过后我发现我对女人的渴望很大,昨天操劳了大半个晚上也没享受到丝毫的快乐,很是不爽。
刚到深圳我的落点是南山区,那边我有几个熟悉窝子,130点炮,口交加50.但是那时候没钱,也没去过几次,不妨今天去玩玩得了,反正无聊,看看时间才10点多,地铁还没收班,便马上换了身衣裳下了楼。
我住的地方在老街站跟国贸站之间,而南山只能坐到终点站世界之窗,白石洲站到我今年回家也没能修好。我要去的地方正是白石洲,那边有很多当地成为农民房的建筑,里面藏着好多窝子。
说是农民房,少说也是7、8层的楼房,其实就是当地人修的楼租出去收租子的。我在东门住的也是一农民房,还有22层呢,在这里当地人不用干活也过得比咱好,而且好得多。
地铁到了世界之窗,再往前走一站就是白石洲,里面有很多小旅社,我先去开了一间最便宜的房间,35块钱一晚。然后便出门觅食了。轻车熟路就找到一家鸡店,老板娘不在,不能谈价,便坐下跟一个漂亮的小妹妹轻松地挑逗起来,嫖与被嫖的感觉真就太不同了。
等到老板娘回来,谈好价钱就跟着刚才被我调戏的小妹妹上了另一幢楼,这边都是这样,下面谈生意,别处交易。
这一趟我花了200,130快餐,50口交,还20她说找不开,想想这妞没我贵呢,便回旅社睡觉去了。
小弟我虽然挣了钱,但是生活根本没有多大改变,债是一分没还,也还不上多少,只是没有再增加负债了。怎么着每月随便开一单就能维持基本生活了嘛。
其实开了那一单后我也并不顺利,丽姐仿佛蒸发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人问我那张名片上写的什么,我不方便说,只是一张名片,上面没有任何工作,职务的信息。这张名片我至今保留着,因为它留给我的回忆并没有结束。
自从迈出第一步后,伟哥带我出去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愿意给我钱的女人也越来越多,直到有了05年圣诞我一个月挣到了14万人民币的个人记录。
之所以很多地方都要用到人民币三个字,是因为在深圳,货币的开放性是内地所无法感受到的,人民币,港币,美元是这里最多用的三种货币。
再一次又一次出卖自己的身体,确切说应该是出卖自己的舌头后,我越来越瞧不起自己了。我甚至不愿意开口说话,我觉得自己一张口便是扑鼻的骚气。就这样逐渐发现自己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自闭,自弃的心理与日俱增。
我开始厌恶女人,开始疯狂的在妓女身上发泄自己的愤怒。我无法忍受的一切,我要尽情的发泄。没有人能亲身体验那些女人的变态,拿穿脏的内裤塞进你的嘴里,往你的嘴里撒尿,坐在你的嘴吧上让你口交,用手甚至用脚更甚至穿着高跟鞋折磨你的鸡巴,拿皮带抽你那是最轻的……
钱是挣到手了,可是人真的垮了。2005年,先是让我负债累累,再又让我受尽折磨,我永远记得这个年份,它让我生不如死。
05年圣诞,场子里场子外的人手都不那么够用了。伟哥带的小弟每换一批又一批,我成了他手上的老人,对我算是越来越好。
他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做了3年多才有了今天。伟哥开始有意培养我,潜移默化地教我怎样收集有用的客户资源。
大概11月底左右的样子,我再一次见到了丽姐。伟哥直接把我安排给她,丽姐还是那样春风得意的样子,只是我变了样,不在木讷地傻傻跟着她,对待女人也算是游刃但是还没到有余。
这次丽姐还带着几个朋友来的,来夜场玩一般都是同性朋友,既然来玩,男人是用来找乐子的,所以用不着男性朋友。
场子人员流动性大,我也算半个老人了,带了另外两个男孩子就进了包房,我陪着丽姐,安排他们去招呼丽姐的朋友。说句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坐台。
虽然没坐过台,但是听说过很多关于坐台的故事,场子里的人都知道,其实坐台比出街挣得多。像今天丽姐开的这样的大包房,最低消费都是6800,给起小费来那还会少?所谓的规定这样的包房我们每个人是拿500,其实到时候还是看富婆随手一给,有人曾经就收到过1000美金的小费。
或许这次坐台以后我就恨不得只卖笑不卖身了。可惜的是没这规矩,老板要你走,你不想走,那几个什么哥什么哥的也得架着你走,开头说这行里并不血腥我是指我看的那个小说里讲他离开夜总会就被人追杀,这不可能,这里绝对的来去自由,但是你不能得罪顾客。
哪个顾客看上你了,你不去?客人生气了,你绝对是逃不脱挨揍,场子里的内保部不是光对付外人的,这一顿揍下去怎么也估计得仨月。
一切都只是听说,我这人本分,还没犯过事儿。
现在的我跟以前可不太一样了,谨记过来人的教诲,面子工程做的不错,已经不再是一身廉价的仿冒时装了,估计那半年没人看上也不光是我瘦,衣服档次太差是个不小的问题。
现在的我的基本配置差不多能凑一身CK,或者今天洒家没怎么准备,穿的一身G-STAR休闲版的衣服就“冲”进去了。
丽姐果然不怎么出来玩儿,估计也没找过几个鸭子,上次的尴尬还记忆犹新。我一进去,丽姐就认出我来了。看来丽姐在人多的时候比较放得开,扯着嗓子笑着说:“小子,混不错了啊。”
我假装着腼腆说:“还行吧,还不多亏丽姐捧场。”操,自己都快恶心出来了。
其实我虽然到了包房,但是该做什么还是一点没主意,老早的时候就听伟哥说过,坐台无非就是陪客人唱唱歌,玩玩骰,喝喝酒什么的。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对我来说如此之难。
与其说我带着俩兄弟进来,是因为丽姐我认识的,其实不如说是他们俩带我进来的,看看他们样子就知道坐过很久台了。很快他们就招呼客人点了歌,叫了酒,我这还没开动呢。
丽姐虽然有时候让我很讨厌,但是还是有很多让我很赞赏的地方,比如善察人意。她似乎看出我的拘谨,并没有说什么,仿佛在说,你看着他们怎么做吧,学学,对于我,你陪着就行了,不必刻意周全。我明白我们这样一色人在她们的眼里根本屁都不算,所以我很感动碰到丽姐。也正是这样的人,才能给机会让我迈出了第一步,说实话,我得感谢她,要是她不介意,我甚至想请她吃顿饭什么的。
那俩兄弟还真能糊弄这些半老徐娘,很快气氛就有了,只是不怎么搭理我,搞得我很郁闷。倒是丽姐时不时跟我说几句话什么的。吃了水果润了喉,喝了洋酒开了味,几个娘儿们开始吼歌了。在场子里进进出出久了,也能听出点名堂,一般中年人的包房里传出来的都是些过了时却还算经典的老歌。她们几个娘们倒还蛮新潮,全是些少女的歌,SHE的SUPERSTAR硬是叫她们唱了好几遍。
气氛正浓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几个娘们在那热闹着把丽姐搁在一边,而我被那俩小子搁在一边,而我跟丽姐又很少互动,好象这房间里只是那几个人在玩似的。
酒过三旬,点的歌也慢慢舒缓下来,几个人唱起情歌来。几首过去,那几个娘儿们把话筒递到丽姐手里,而那俩小子则把话筒起哄似的丢给了我。居然是《广岛之恋》,小弟K歌倒也还说得过去,不过这歌对我来说,有点难度。从她们的情绪中我能感觉到,这得是丽姐拿手的,压力不小。
音偏高,不过还好我起的低,每当丽姐接歌的时候,全场就是热烈的掌声,让我有些尴尬,整个歌我是挣扎着唱完的。丽姐的声音很棒,可以说就是莫文尉的原版,而我,唱完便灰溜溜把话筒递了回去。气氛并没有因我而高涨,也没有因我而破坏,我仿佛置身事外的一个人,或许我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真正放进这个角色吧,简单说,我还没真正把自己当作一个鸭子。
过完圣诞,该是我入行一年的时间了,反省这一年来,仅有的成绩只是还清了债务,在这张似人非人的皮上套上了不少价钱不菲的衣裳。唱完这歌后,我头脑一直无法安静下来,我很沮丧,这不是我要的生活。可能是这个歌本来就够伤感的,让我情不自禁。正在这个时候,丽姐凑过来说:“晚上跟我出去玩玩怎么样?”我麻木地点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丽姐拿了一个骰盅过来,说:“先陪我喝酒吧,你已经把我晾这很久了哦。”
这句话还是那样,一点都不嗲,但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那种感觉,我一下子从不愉快中走了出来。爽快的接过骰盅,摇了摇,突然想起来自己并不会玩这家伙呢,于是一耸肩,说:“可惜我还不太会玩呢。”丽姐笑了笑,“这儿这么多老师,还怕教不会你?”
骰子的玩法似乎很多种,而我只能勉强玩那种小孩子玩的比大小。而比大小居然就是这里最热门的玩法,因为简单,就跟玩扑克扎金花一样比点数就行,只不过是5个骰子罢了,有人说跟扑克的SHOWHAND一样,由于我不知道SHOWHAND怎么玩,所以也不大清楚,让大家见笑了。还有一种很热门的叫大话骰,我至今只学了皮毛,都是跟着大家混,该谁喝谁喝,我也做不了判断。
因为一个包房不可能只点一个男孩子,我总是把教骰子的任务推给别人,我只管混就行。
就是这一回,让我发现其实包房里最加分的环节就是教人玩骰子了,你一句我一句的七嘴八舌的,很是热闹,以至于到后来坐台我会玩了也说自己不会。有人说这样会让客人心烦,我不知道男人去夜场玩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那些女人是很乐意教你玩骰子的,一个二个兴高采烈地教你,吵都要吵死,要的就是这气氛。
本来开始是丽姐一个人教,后来他们见我不会玩,全都跑过来,7嘴8舌地教起我来。本来我在这个房间是个另类,这一下子就混了进来,这时候已经不再需要明白自己是鸭子还是什么了,只是大家混在一起玩得开心就行。
酒越喝越多,叫了一瓶又一瓶,夜总会的酒一般是市场价的3倍左右,比较热门的酒像芝华士一类的一般只有2倍左右,而特色的酒就贵了,能卖到10几倍甚至上百倍,尤其是红酒,不过包房一般喝的多的是威士忌跟XO.我已经无法猜测这回儿丽姐该花多少钱来埋这一单了。
气氛一热闹起来,时间是过的很快的,人也是醉起来很快的。眼看着那几个娘儿们快不行了,那俩小子就开始想主意弄她们走了,因为再醉得话,场面就不好收拾了。
而这个时候,消费基本已经达到最大值了。我懒得管那么多,凑到丽姐耳朵边上问,“丽姐,咱还出不出去玩了?”
丽姐大声说:“出去,走吧,结帐。”那俩小子算是傻了眼,不知道我用了啥手段这么快就让丽姐喊结帐了。
这一下玩掉了丽姐8000多块钱,又丢了一沓钱在桌上给我们做小费,我拿起来数了数,2000块钱,我知道那几个阿姨还给那俩小子小费了,抽出800塞兜里,把剩下的丢给他们说,你们俩分一下,然后搀着丽姐出去了。
刚说到结帐就想到服务员了,之前提到过少爷一个词,其实少爷跟公主都属于服务员,一般是不坐台的,只是偶尔有人兼职做出台的生意,这得看他们跟公关部的关系了,公司是要拿提成的。
公主其实就是包房服务员,少爷只是负责端这递那的,充其量倒个酒什么的。这种词汇在06年之前故意还蛮流行的,现在提的很少了,只是民间把少爷公主都作为了男女公关的代名词。
再说夜场里各职业的职责我都说不太清楚,恐怕划分比较明显的就是吧员,调酒,DJ,咨客,酒水之类的吧,其他都感觉不那么地道,就连演员都出台呢,兼职的太多了。公关部几乎是个与夜场内部没有交道的部门,只管跟客人打打交道而已。
丽姐看来很是有些醉了,我问她开车来没有,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下楼之后,丽姐拦了个车,叫那几个娘儿们上了车,叫她们先走了。我真不知道她是清醒还是不清醒,打发他们先走说明她还知道扶着她的是小弟我啊。
她转身要去停车场,我大概明白她是开车过来的,于是扶着她去找车。她看起来仿佛还记得车停哪了,很快就走到她的车前,但是,她居然开的副驾驶的车门,边往里倒边说,你开车。说完就把门扣上了,我在外面喊我不会开车呀,可是她似乎根本听不见。
我只好到驾驶仓开门一屁股坐进去,不紧不慢的告诉她,“小弟我不会开车啊,丽丽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