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庆想了想,“应该没有走。他们最是崇拜东坡先生,遇到他仙逝,肯定不会急着走了。”李青鸾却没有做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侧着头沉思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宋军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还会对我大夏坐视不理?以前大夏纵横河南河西,赵十三就敢用兵,大打出手。现在我大夏困坐河南方寸之地,他赵十三反倒讲起仁慈来,不敢用兵了?”说到这里,李青鸾语气有些不善,“张广顺,在枢密院那么要紧的位置,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他——该不是有了二心了吧?”张元庆额头上有了点点汗珠,连忙解释,有些慌不择语。“不会,绝不会!广顺的亲人全在夏国,怎么会敢忘记陛下和郡主的恩德呢。”李青鸾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一句话,眼里的神情冷彻入骨,彷下一句话如果不对,就把他直接从这疾驰的马上丢下去。“广顺在枢密院真得没有打听到宋军对西夏的部署。这两年,宋军来回地调动,有攻取居延海的,有肃清黄头回纥、草头达靼的,有进军乌斯藏的,真的没有对我们夏国的动兵消息。彷佛这两年,开封城里的那位官家,忘记了西北的夏国。”听完张元庆急急忙忙地解释,李青鸾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何我得到的信息是宋军这两年调动频繁,尤其是西北三军,变动极大。”“郡主...李官人说得没错!天启元年,河北敦舆山起事后,宋国境内烽火四起,河东潞州,齐鲁琅琊,淮南庐阳,江东宣城,浙西衢州,接二连三地发生民乱。宋军四处抽调,不仅西北三军,河北河东三军,也被抽调了不少去镇压。”“这么多民乱?”李青鸾沉吟地说道,有些不相信。“李官人,其实吧,根源还在检地上。虽然赵官家言明,自己申报田地,以后照章纳税,可确保无恙,传至子孙。可是谁也不甘心,以前隐税的田地现在全要缴税,里外里少了多少钱粮。可是他们也知道赵官家刚烈,不敢明着来,所以...”“所以就扇动各地百姓起来闹事?”“是的。也不知道这些人平日里哪里找的人脉,居然笼络到释门、拜火教、弥勒教、白莲教。地方上居心叵测的人都被他们找到,然后给钱给兵甲,唆使着起兵闹事。他们只知道赵官家性情刚烈,却不知道这一位还眼尖心狠手毒。等着这些人出头,好一网打尽。”李青鸾才懒得管那些人的死活,她关心的是宋军的调动。“宋国腹地的官兵就如此不堪大用,还需要调动边军去镇压民乱?”“李官人,宋国承平百年,除了西北,就连京畿、河北的禁军都破烂不堪,何况东南那些富庶安平之地,早就不堪使用了。赵官家就是趁着这次机会,一石数鸟,即铲除反对新政的地方势力,又对东南各地的禁军进行彻底整编,还震慑了其它地方对新政心有怨恨的世家大户。”“难道不是借着这些调兵遣将练兵,好用在我们大夏吗?”张元庆无言以对,他甚至觉得李青鸾有点迫害幻想症。现在赵官家忙着处理内政,哪里有功夫管境外的事情。他现在推行的新政,比当年王文成公熙宁年间推动的新法还要动静大,引起的反弹也比那回大,全靠他一力强压下去。说不好听点,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天下士族一起反抗“暴政”的海啸,赵官家那里还有机会去管其它。李青鸾没有等到张元庆的回答,心里一暗,叹息了一句:“张公,你刚回到兴庆没几天,又被派了出来,国内的情形,你不大清楚。现在很多人在劝陛下,上降表,自降为藩王,归附宋辽两国。”张元庆脸色一变,“国内情形,已经败坏到这个地步?”李青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打算这次去开封,向赵十三正式提出这个请求。我要好好看一看,他对我大白高国的真正用意。”张元庆听到这里,微微一愣,很快明白李青鸾话里的意思,默然不语了。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映在两人脸上,一会明亮,一会阴暗,不断地闪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