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家,”尚利军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先回家再说,你多久没回过了,先回。”
“我不去,”尚楚甩开他的手,再次问,“钱呢?”
“不去啊......”尚利军失落地低头呢喃,接着解开裤头上绑着的皮筋,从里头掏出一个内袋,拿出一沓百元钞票,“钱在这,都在这,没喝酒,爸没去喝酒,你放心。”
尚楚结果那叠钞票,拽着他的手就走,尚利军被拉得一个踉跄:“去哪啊?”
“医院,拿药。”尚楚说。
“不去了,不吃药了,”尚利军不愿意走,“不花那个冤枉钱啊,我挺好的,就这样挺好,你找同学借的钱吧?赶快还给人家,别欠着,赶紧还了,我不吃药。”
他说话颠三倒四,尚楚懒得和他扯,拖着他的手就走,尚利军跟不上他的步子,没走出几米就摔了,额头“咚”一下磕在墙根。
尚楚一愣,手足无措地看着尚利军,不知道他怎么这么不中用了。
以前他对哑巴拳打脚踢的时候不是很有劲儿吗?木门都能给他捶出一个坑,现在怎么就这么不中用了?
尚利军趴在墙边喘着气,尚楚微微弯下腰,伸手想去拉他,尚利军双手撑着上半身,先是跪在了地上,接着才费劲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额头上磕出了一道伤,正在往外渗血,尚楚舔了舔嘴唇,双手攥成拳:“我不是......”
“没事啊,没事,”尚利军乐呵呵地摆摆手,“拿药是吧?那去,不拿那么贵的,多搞点止疼片就行,别的不用......”
“嗯。”尚楚应了一声,不敢看尚利军似的,垂头走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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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取了药,尚楚打车送尚利军到了路口,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刚过下午一点,日头正盛,晒得尚楚浑身汗涔涔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被闷得喘不上气的感觉,额角传来阵阵刺痛。
尚利军提着塑料袋,沿着那条逼仄的巷子往里走,拐过了一个弯,他才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再也看不见尚楚了,于是颤颤巍巍地弯下腰,脱下人字拖拎在手里,光着脚往回走,路上用毛票买了五个馒头,一个五毛,一共花了两块半。
回到了出租屋,他解开裤头,从另一个内袋里又翻出一叠钞票,一共十张,一千块钱,他刚刚去冲平路要的。衬衣口袋里还有三百块钱,是尚楚刚刚给他做这个星期生活费的钱。
他舔了舔手指头,把十三张百元钞票来回点了几遍,接着趴在床底,从里面掏出一个小铁盒打开,铁盒里已经放了一些钱,他这些天每天都去一趟冲平路,死皮赖脸要来了不少,尚利军把十三张钞票卷了卷放进去,盖上铁盒塞回床底。
做完这些,他烧了壶水,往里到了点酱油和醋,就着馒头吃了两口,吃到第三口就实在吃不下了。
就在这时候,老式手机里恰好进了条短信——
“军哥,钱弄到没?你把钱弄来,我二话不说,立马买票滚蛋。”
尚利军拿起手机,眯着眼睛在屏幕上写字,用的是手写输入。
“就快了。”
过了几分钟,田旺给他回消息——
“我可听说下星期首都要派条子过来视察工作,你儿子刚好在嘛不是,到时候我把你这事儿给110一捅,你猜你儿子以后在局子里好不好做人?”
尚利军嘴唇止不住哆嗦着,馒头“啪”地掉在那碗汤里,水渍溅到他眼睛里,他抬手抹了一把,露出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睛。
他马上都要死了,他不能连累尚楚。
尚利军从碗里捞出那块浸满汁水的馒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都是要死的人了,他不能害了他儿子,不能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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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害我一个周末都睡不好觉。”
周一上班,尚楚顶着两个黑眼圈抱怨了一句。
自从第二回救了老太的猫之后,徐龙就拿尚楚当牲口使唤,什么事儿都让他出去跑,周天上午把他拉去听了个建筑工程讲座,下午又让他去新阳科技大学听一个什么地质学论坛,回来还得给他写学习感悟。
光听三小时的课能学到什么东西,尚楚又花了一晚上上网自学,好容易学了几根皮毛,写了份东西交上去,徐龙翘着脚扫了几眼,说写的什么玩意儿,狗屁不通。
尚楚趴在桌上想补个觉,徐龙拿了几本书往他后脑勺一砸:“看书,赶紧的,上午看两章,写感想!”
“操!疼啊!”
尚楚倒吸一口凉气,抬头接过书本一看,《高层建筑消防常识》和《城市道路规划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