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领导出来接,站在道路两旁,笑眯眯地看着从车上一一走下来的年轻同志。
“这个我来拿吧。”张扬一下子拎起两个脸盆,努嘴指指窗外,“你先下去找一个有阴凉的地方歇会。”
还歇着啊?田果抿嘴笑,坐了一路,屁股都坐瘪了,现在田果恨不得绕着窗外的玉米地跑上一圈。
暮春,玉米还没成熟,放眼望去,田地里绿油油一片。
已经是中午了,村里领导先是按照上级给的名单一一点了名,确认到场人员无误后,开始将人员分队。
田果和张扬分到了二大队,负责人是一位五十来岁,背稍稍有些驼的中年男人。头上戴一顶遮阳的草帽,肤色黝黑。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大家在枣庄劳动生活的负责人,如果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大家可以找我,我姓吴,瞅着同志们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年纪,就叫我一声‘吴叔’吧。”
再又说了一些激励大家好好劳动不要偷懒的话后,吴叔就带着大家村委会吃饭了。
在去往村委会的路上,吴叔告诉大家今天中午这顿饭是在村委会吃,从晚上开始吃饭问题将由各队负责。
赶了一上午的路,又唱又喊的,此刻大家都饿得两眼昏花。枣庄村委会为远道而来的年轻工人们准备了窝窝头,棒子面稀粥,辣炒咸菜和白菜炖豆腐。
虽然没有肉,好歹还有蔬菜,但窝头不是细面,咽下肚子里时感觉略微拉嗓子。而且村委会边上就是一大片麦子地,地里刚刚施过肥,被温热的阳光一照,一股恶臭顺风飘进吃饭的小广场,大家纷纷皱眉。
田果是真饿了,匆匆喝过一碗粥后,起身又跑过去喝了一碗。
她长得很出挑,盛粥的大婶认出她是第二次来,不禁笑道:“你这个丫头看着挺瘦,胃倒是蛮大的嘛。”
田果嘴甜,知道此时该说什么话。“大婶,不是我胃大,是您这里的饭太好吃了,粮食都是今年新打的吧?比我们那里粮店卖的棒子面不知好吃多少倍。”
马屁正中靶心,这棒子面就是大婶家田里打出来的,心里高兴,抄底给田果盛了一大勺稠的。
端着粥走回来时,发现张扬坐在阴凉地里,饭盒放在腿上皱眉发呆。
他饭盒里的菜几乎没怎么动。
“不吃饭你坐在这里发呆干什么?思考人生啊?”田果笑着坐在他身旁,吹吹热乎乎的粥,又好心提醒他:“告诉你啊,下午劳动量可大,现在不吃,你就等着累死在田地里吧。”
见她呼噜呼噜地喝粥,张扬撇撇嘴,心想你是饿死鬼投胎么?
他轻蔑的目光让田果暂时停下来。“吃饭啊,瞅我干嘛?我又不是午餐!”
张扬说:“这么难吃的饭,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用嘴吃下去的。”
废话!张扬脸抽,运了一下气终于忍不住发牢骚道:“这里太臭了,而且窝头好难吃啊,拉嗓子,感觉跟石子咽进嘴巴里似的。”
“你吃过石子啊?”田果看着张扬微微皱起的小眉头说。
唔......可怜的小受,这么嫩白的一张小脸蛋真是生错了年代啊。如果晚出生三十年,姐姐一定养你做小鬼。
吃石子?
张扬心里一沉。他知道田果只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然后这却揭开了他不为人知的伤疤。
当年上学时,他被班里的小混混欺负,没少吃石子。
☆、第017章
坐了七个小时的火车,五一那天下午钮焕然终于回到了四九城。
老妈吴兰和表弟唐思佳一起在火车站接他。
“妈,电话里不是说好了么,不需要你们来接我,也没什么特重的行李,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家就行了。”
“没事,妈不累。”隔了两个半月才见到儿子,吴兰极力压制心里难言的那股激动劲。五月底京剧团要在长安大戏院演《游龙戏凤》,她是女主角,每天排练忙得不可开交,可今天为了来接儿子,是特意请假出来的。
两个半月,焕然走了多久,她的心也就跟着飞去鞍山多久。
“在那边吃的习惯吗?”吴兰见焕然瘦了,心疼道。
其实焕然每隔三天就给家里写一封信,偶尔领导开恩,周末时,他还能打一个电话给家里报平安。
“那边伙食特好。”焕然笑着说,“主要是东北大米质量好,颗颗饱满,我们一周有两天能吃到好大米,有时还能吃到二米饭。”
“哥,二米饭是什么?”一旁的唐思佳好奇问。
焕然揉揉他的头发说:“二米饭就是用大米跟其他主食混在一起蒸出的饭,我昨天在食堂吃的就是白米跟小米混在一起做成的。”
“好吃吗?”唐思佳问。
“好吃极了。”
一听好吃,唐思佳眼睛瞪起来,转头央求吴兰,“舅妈,咱家哪天也蒸一锅二米饭吃吧?”
吴兰与焕然相视一笑。“你个小馋鬼!”焕然轻敲唐思佳脑袋。
刚出火车站就感到四九城暮春的暖意,焕然解开外衣扣子,小风一吹,衣服在身后微微鼓起。
终于回来了啊,记得他走时,四九城还在微寒的初春里,柳树刚抽出新芽,玉兰和桃花还没开,如今回来,大部分春花都开败了,不过海棠应该快开了。
今天周末,又赶上过节,晚上吃饭时钮家人都在。
一个小圆桌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红烧排骨,红烧带鱼,西红柿炒鸡蛋,土豆炖牛肉......都是硬菜。
钮老爷子也在,但不吃饭,坐在圆桌一家之主的位置看着一家人吃饭聊天,露出心满意足地笑。
“爷爷,东北那边产榛子和松子,质量特好,我各买了两斤回来,一会儿给你拿点过去。没事听广播时,您就吃一个。听老师傅说,下午吃干果类的东西对脑子好。”吃饭时,焕然挨着爷爷坐。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