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进眼中,分析一遍。
燕枝像是在透过他的这副皮囊,看进他灵魂深处,看穿他心里最终的想法。
华渊不知为何,却只觉得悲哀。
悲哀之中又混入一丝丝茫然,他大约还是觉得自己很是可悲。
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燕枝甚至有些觉得寒冷。
她看着华渊,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她的四肢已经在不由自主地发抖,她身后的殷昼察觉到她恐怕是有些支撑不住,默默的走到了她的身边,将手贴在她的后腰上,将一丝暖意渡给她。
燕枝察觉到他在身边,心又稳了下来。
她毫无防备地将自己大半个身子依靠在殷昼的身上,信任至极,从不设防。
而华渊看到她这般,便终于意识到,也许燕枝比他想的要更喜欢殷昼——剑修是不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任何人的,那是软肋,是死穴,轻易背对于人,便是将自己的性命拱手让人。
燕枝从前是如何独来独往的,华渊自然了然于心,她作为新一代最优秀的剑修,自然不会犯这个简单的错误。
但她如今却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殷昼,可见对他当真是信赖非常,情深如许了。
华渊心如死灰。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难过——明明之前只不过是想要满足心魔的叫嚣,明明不过是将燕枝当成一个借口,可为什么真的知道她爱谁的时候,他仍旧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
华渊从未有像这一刻这般觉得后悔。
燕枝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冷不丁开了口:“华渊,你是不是真的会杀我?”
华渊痛苦万分,道:“不……”
他的“不”字甚至都没有说完,燕枝便打断了他的话:“是吗?可见到如今你都不曾真的对谁说过实话,你的真心从未交付给任何一个人,谎言说的太多,便连自己都要信了。”
燕枝笑了一下,有些喟叹着说道:“你要杀我的,我知道。”
其实我没恨过你,你知不知道?”
燕枝没有开口叫他师尊。
不像是从前一样,无论什么时候看他都总是带着仰视和尊敬,也不像是后来大约是被伤了心之后,看他的目光总是带着冷漠和疏离。
此时此刻,燕枝的目光就显得尤为平静温和,她并不仇视,也并不热情。
华渊一时之间没有听懂她这句话的意思,燕枝便叹息:“我说,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华渊愣住了。
燕枝脚下有些虚浮,不由得踉跄了一下,殷昼扶住了她,细心问她:“可还站得住,要不要坐下来?”
燕枝对自己目前的状况还是有些了解的。
“很多事情我早就已经和我自己和解了,不想去恨你,我也觉得我没有什么要恨你的必要。当初温静的那些事情,我开始的时候确实觉得我不理解,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一定要靠着别人才能活下去的。
也许温静确实是那样的人,但是我不是。
可能因为你从前对我确实十分关爱,你永远都把我当成你最疼爱的那个徒弟,于是就让我有时候产生了错觉,你只能对我一个人这么好,可是这样的想法是我很小的时候才会有的,后来随着师弟师妹的变多,我早就已经放弃了这种想法,而且知道自己想错了。
温静入门的时候,我已经不会有那种嫉妒的心理和心理波动了,若是她不是那样喜欢惹是生非的性子,我绝对不会与她起冲突。
也许我不满的只是不公正的待遇,但是我自己已经寻找到了解决的方法,我不愿意与不公正做正面冲突,我也不愿意把咱们之间仅剩的最后师徒情谊破坏一空。
我自我寻求缓解的方法我都早已想好,我离开了你的师门,我去了隔壁的药王峰,师尊和蔼,同门和睦,我在那里过得很好。既然咱们已经不在一块儿了,那些不公正不发生在我的身上,那我对你就并没有什么憎恶之情。
若非因为你坚持,我想并不会走到今日这地步。只是为什么你却如此持之以恒的想着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样的羁绊,那些早已经是不复存在的事了。
其实在我自己选择退出你们这个师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主动退出了所有的爱恨情仇,我不去管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对文静那样的好,我也不去管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我只是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假如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当年,你救了我的救命之恩和后来把我养育长大的养育之恩哇,那我可能怕一辈子也无法走出你给我带来的光环,我不想做你背后的人,我也不想像温静一样成为一个被你们所有人包围着,照顾着疼爱着的掌上明珠,我不需要这一切。我是我自己,我就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人,我不需要你永远在我的身后。”
*
华渊的事情,很快还是结束了。
他们又到了北地的齐家,去看齐家的拍卖行。
只见殷昼凑上前,脸贴着燕枝的耳朵轻声说道:“前些时日我无意中听到坊市今日会召开一场地下拍卖会,说不定会有不少法宝,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燕枝脸颊微红,故作深思:“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看看吧。”
燕枝的确有打算去购买法宝,只是并没有打算去拍卖场所,可这是殷昼邀请的,她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搭着灵剑朝着殷昼所指的坊市飞去,那里距离他们并不算远,仅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便抵达目的地,这期间二人还特地降低了赶路的速度,观看路途上的美景,否则的话半个时辰就可以抵达。
因为这场拍卖会是暗拍,因此知情人士并不多,能够参与其中的非富即贵,要么就是修炼大咖,甚至还有一些宗门的老不死都过来参与,可见拍卖会所拍卖之物必然是精品。
“你说这拍卖会居然能够吸引这么多强者,到时候会不会镇不住场子?”燕枝看着殷昼,不由轻笑道,至于拍卖会能否镇住场子,她才懒得去管,若是真的镇不住,说不定还能看上一出好戏。
殷昼摆了摆手,他也是道听途说过来的,哪知道举办这次拍卖会的是哪方势力,但能够拿出那些老怪物都需求的宝物来拍卖,由此可见他们必定有恃无恐。
“或许有某个大宗门撑腰吧,反正我们是来拍宝物的,如果他们打起来了,我们还可以看好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