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短。
殷昼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燕枝的身侧。
他一直目光沉沉地关注着将他们三人笼罩在其中的阵法,仔细地观察这其中的气息波动。
一旦有变,殷昼不惜代价也会把她保护好。
呆鹤虽然已经没有了灵智,但它是与燕枝签订过契约的灵宠,当然与自己的主人心绪相连,此刻也有些烦躁地一直在阵法的外头踱步。
一人一鹤,心绪竟是出奇地一致。
*
而甚至对于等待在外的众人来说,燕枝的战斗更让他们惊心动魄。
每一日都有人在外关注着同命阵的情况,其中一旦有了争斗,他们立马就能从阵法的外部上看出端倪。
燕枝拔剑在手的那一刻,守护在外的陆姣茵当即就有了察觉,她是自己的师姐亲手带大、教养到现在的,对燕枝的灵气怎会不熟悉?
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而外头自然有不少人都知道陆姣茵是燕枝的小师妹,他们光看陆姣茵这般紧张的态度,便知道其中可能有变。
只是他们都不如陆姣茵担心罢了。
有些人恐怕永远也不会因为旁人的生死存亡而担忧——亦或者换句话说,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替他们挡着,他们自己体会不到危险。也自然不会如同高个子的至亲一样为他们担忧不已,那就徒留一地看热闹的人了。
他们甚至还记挂着之前的那些赌局。
有人还在旁边说风凉话:“里头是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咱们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至少知道里头有大荒时期留下来的妖兽,你说你师姐当真有战胜那些妖兽的力量吗?”
这样的问题叫人如何回答?
又并非是真情实感的提问,更非是拳拳到肉的在乎。
他们好似从未见过这样盛大的热闹,熙熙攘攘的好像在看一场戏,如今正在其中通力战斗的燕枝对他们来说不过像是舞台上的戏子罢了。
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如果不是燕枝设下了这同命阵,这外头看热闹的许多人,很有可能就在食界蛛冲出来的一刹那就失了性命。
他们有什么修为?
修为不高,一张嘴却贼爱说闲话,聒噪烦人,引人生厌。
若非燕枝在此,他们这些修为的人就是连热闹的边都摸不成,自己意识不到这一点,反而还将人家当做笑谈,叫陆姣茵觉得无耻至极。
人的天性爱热闹,这原本没错。
可是若是把热闹设立在那些为自己遮挡风雨的人的危险上,那这个热闹未免也看得太过冷酷无情。
陆姣茵不愿意回答这些话。
那些人见陆姣茵不愿回答,反而哄堂大笑,说出来的话更是得寸进尺。
那些人向来不在意什么颜面,所以说出来的话也辛辣刺耳。
“你师姐不就是想出风头吗?那如今也得偿所愿了,可是你师姐要是真的因为想出风头而死在了这场风波之中,那不是得不偿失?”
“你这样在意你师姐,外头的人设赌局,你甚至拿自己的佩剑都出来赌,可见你心中确实十分在意你师姐。
可是你师姐有没有想过,旁人会因为她的冲动虚荣而损失惨重,你的佩剑要是真的输在了这一场赌局之中,你这辈子都拿不回来了。”
“小陆师姐,咱们这些设赌局的人也并非铁石心肠,也知道你这佩剑对一个剑修来说究竟如何宝贵。
我也不知这一场战斗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只是我始终认为你师姐之前虽然确实名满天下,但境界还是不如那些前辈大能,战胜妖兽的可能性太低。
我设下这赌局,起先不过只是为了凑个热闹,并无要赚钱之意,那些已经缴纳的灵石我是不方便退还回去,便也就暂时代为保管,可是你的佩剑太过贵重,我不敢收。要不我就看在你师尊的面子上,暂且将你的佩剑交还给你。”
种种话在陆姣茵的耳边交织,有的人说的真情实感,有些人又显得格外的虚伪,但不论他们的口吻究竟如何,他们口中透露出来的无非就只有一个意思。
他们不相信燕枝。
他们认为燕枝会输。
小姑娘天生反骨,旁人越是如何说,她心中越是觉得叛逆,越是不服输。
燕枝是陆姣茵心中最深处的光,是引领着她走上这条修炼之路的引路人,甚至可以说燕枝就是她全部的信仰。
她年少时没做过什么偏执过妄的事,但就算周围只剩下种种冷嘲热讽的声音,她这一次也想做一个逆风而行的孤勇者。
陆姣茵不再沉默寡言。
再有人拿这种冷嘲热讽的话说到她的脸上,陆姣茵没再多说任何废话,直接就下了战书,通告九州。
她不允许自己的师姐被人诋毁,即便佩剑已经压在了赌场上,她拿着一把普普通通的剑,她也敢冲着那些长舌多嘴之人发下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