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但那妖怪不知为何不肯吃我,我这才活了下来。”
这是燕枝第一次在人前谈起自己的过往。
就连殷昼都忍不住看她,听她云淡风轻地说着自己那些悲痛的过往,眼中禁不住有些心疼之色。
她说话的时候并无多少伤心,只是略微有些惆怅——
每年宗门上下有很多弟子来到宗门,有时那些弟子的父母放心不下他们,偶尔也会到宗门之中造访。
他们来的时候带着大包小包,有无数给自己孩儿的礼物,还有许许多多宽慰想念的话。
那时候年幼的燕枝也是有些羡慕的。
她从出生伊始就只记得那些混乱的地界,那些暗无天日的死亡永远都与自己如影随形。
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是谁,周围的人也都是挣扎着求生。
小的聚成一团增加自己活下去的可能,大的便开始学会与妖魔搏斗。
有人今日能杀了一只妖魔,但也有人瞬间沦为妖魔的盘中餐。
燕枝自小没那功夫伤春悲秋地去想父母是谁、又为何抛弃自己,每日活下去就是个最大的难题,不过也好在是活下来了。
燕枝没有经历过与父母生离死别的离别之痛,因为她原本就没有怎么与自己的父母见过,并无情谊,所以她自己有时候也常常不能理解为何这些孩子能与父母之间有那样深刻的感情。
但看着他们其乐融融地站在一起的样子,看着他们给自己的孩子们精心准备的那些礼物,听着他们说的字字句句关怀至极的话语,燕枝自己有时候也会觉得有些孤单和愁伤。
她说起这话,倒让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容悦仙子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容悦仙子虽然与自己的父母生离死别,但也已经幸福快乐地度过了许多时光。
只是人之寿命有数,父母寿元耗尽病逝,这也是不可抗之规则,他们已经相伴过许多日夜,哪里像是燕枝那般连自己的父母都从未见过?
如此一来,她只觉得自己和燕枝比起来已经不知好了多少,自己竟然不知感恩,还在这里流泪悲痛,心中怀念的伤感顿时散去不少;
可转念一想,容悦仙子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念头实在龌龊,自己的轻松竟然是凌驾于别人的痛苦之上?
她脸上有些惭愧之色:“你这样宽慰我,我却不曾为你着想……”
燕枝却豁达一笑:“倒没有你想的那样,我并不觉得遗憾。没有父母,我却也成功长到如今这样大,若是他们活着,我自能证明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我不是丧门星,他们抛弃了我,原是他们没有眼光;
若是他们已经死了,我也希望他们的在天之灵能够看见,他们的女儿并不是废物,不需要他们的怜悯,甚至倒也谢谢他们当年将我遗弃。”
燕枝说这些话的时候噙着一点点笑容,看起来并不在乎。
但殷昼却觉得心中猛得一疼。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记得她曾与他说过一些话。
她说人是活生生的,不是死物,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所以微笑可能是伤痛的掩饰、不在意可能是下意识的伪装,人总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弱处暴露人前,他是如此,她自己也是如此。
话能说得多云清风轻,就可见她在心中曾反复地想过多少次这些事情。
只有一遍遍地麻木自己,才能有今日的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