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赫然一点嫣红,竟是一滴血液。
殷昼有些怔忡,没想起来这一滴血液究竟从何而来。
他仔细回想,方才杀死陆唯六的时候,他可没有动用兵刃,不过是用绝对的力量将他直接碾碎化在风中,怎么会有血液?
而且仔细一品,这血液之中隐约还带着一些魔气,他就立即反应过来,这滴血液并不是陆唯六的,恐怕是他自己的。
殷昼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那心绪也不过心虚了片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后便显得十分安然:“我也不知,想必是陆唯六境界高深,他身上的真气对我而言太过锐利,不知何时刮伤了我罢。”
殷昼向来就有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这又不算是什么破绽,只说自己不知道就是了。
燕枝叹了口气,一边取出止血的脂膏,用指腹在药盒子之中抠挖了一点,轻轻地揉在殷昼染血的眉间,语气有些愧疚怅然:“想来还是我不够有用,若是我的水平再高一些,早日将你体内紊乱的灵气经脉调理好,你也不必这样时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殷昼稍微愣了一下,下意识有些想躲,但也没躲。
他下意识想躲开,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亲近对他。
年幼微末时的遍体鳞伤都靠自愈,少年逞强时的处处伤痕也不过自己照料,而等到少年以后的那万年孤寂,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雪地之中行走。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直到遇见了她。
那时候哪能想到,原来到今日也有人肯站在他的身边,关心他什么时候弄伤了自己,亲手为他在伤口擦上药膏。
说来说去,到最后竟然在自责自己,怪自己学艺不精,怪自己没能治好他。
也许这也是自己为何这般心甘情愿留在燕枝身边的缘故吧。
燕枝没有发现殷昼的异样,她对他交付全然的信任,一边还在担忧别的:“你说这个陆唯六是不是古怪又自负,他一点证据都没有,就敢说你和他那失踪的师兄有关系,他怎么敢说的?
就算他是前辈,我也觉得他这等所作所为十分不合理,若是再来一次,我定然也是要护在你身前的。”
她这话语之中全是关心,没有一点敷衍之意,反而让做贼心虚的殷昼觉得汗颜。
他与陆唯六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他不愿意告诉燕枝,是因为如今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让燕枝知道,她羽翼未丰,危险和威胁都应该先由他来扛下。
但是即便是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将很多事情一直瞒着她,殷昼也仍然觉得自己有愧。
燕枝对自己的担心俱是真挚,没有一丁点作伪,而自己无论是由于什么苦衷,却将那样多的事情把她蒙在鼓里。
想起来之前陆唯六说的那些杀人诛心的话,那时候陆唯六嘲讽他遮遮掩掩,嘲讽他利用燕枝,殷昼也不知燕枝有没有听到。
殷昼不知道若是真的让燕枝骤然知道很多事,她会不会怪罪自己瞒着她,会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在利用她?
“假如有朝一日,你发现我与你想的不同,你会不会怪我?”
于是心中的纠缠着的疑惑不知何时就出了口,殷昼下意识地问,心中却又难免觉得自己问得太过冒失。
燕枝反而挑了挑眉,有些兴味的样子。
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反问道:“你与我想的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