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渊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是丛乐师尊的友人,也算是徒儿的救命恩人。”
燕枝并不觉得她与殷昼之间有何见不得人的,便坦然开口。
“是那日那个小医修?”
华渊向来不把无关人等放在心上,那日的事情过后,他还真不记得在场究竟有几个人。
但刚刚看到殷昼的背影,他似乎猛然想起来那日燕枝凄凄惨惨戚戚地躺倒在这小医修膝头,鲜血染红了他一身青衫的模样。
燕枝这辈子从未对人有过任何索取,也好像从来没有依靠过任何人,她从不柔弱可怜祈求别人的垂怜,也从不软弱无力依靠旁人的扶持。
就算是他从前常对燕枝说自己有求必应,但燕枝其实也从未对他提出任何要求,她总是沉默坚韧,按照错算之前的轨迹,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地位。
她没有真真正正地依靠过华渊哪怕一次,华渊知道她也许并不需要自己的扶持,便当她身后最沉稳可靠的依靠,却没有想到她第一次要依靠,却靠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怀中。
燕枝的经脉之中鬼气妖气魔气到处乱窜,她便是口鼻都在流血,都未朝他喊过一句疼痛,华渊以为他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站在她的身后。
可他当时在做什么?
他带着新收的那个徒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她交出吊着一口气的碧水鲛珠,用以给新收的幼徒救命。
那时候他觉得冠冕堂皇,坚信自己一定有温静决不能死的理由,又想便是燕枝取了碧水鲛珠,大不了他让出自己的命珠给燕枝续命,直到她找到解决自己体质问题的根本其法。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燕枝没有一丝犹豫,她痛得连眉头都在打皱,靠在那小医修怀中一口气比一口气重,却还是将碧水鲛珠取出,随后弃之若履。
她不需要华渊的命珠,她自己给自己找了退路。
这段时间他见不到燕枝,一个人在万剑崖的时候,越想越觉得后悔,甚至后悔得真情实感——他实在不该因为温静决不能死,就一定要燕枝交出碧水鲛珠,伤了师徒情分。
可他有时候却又忍不住想,燕枝便是朝自己服个软,肯开口说一句她疼得厉害,不能交出碧水鲛珠,也许那时候他便已经反悔。
自己教导她要坚韧不拔,可如今竟在期待她朝自己低头?
实在荒谬。
但千悔万悔,事情却已经不可挽回。
华渊牵动了心底的悔意,却又荒唐地泛起一股子恼火,尤其是想到当时燕儿要去药王峰,这小医修还在一边煽风点火,他便觉得这一股无名火一下子窜到了头顶。
这小医修胆大包天,竟敢与他作对,如今还敢出现在他面前,行这等狐言魅上之举。
如此弱小的医修,那日敢与他这等仙君作对,想必是青年人热血沸腾,想在什么人面前出出风头,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华渊轻哼了一声:“歪门邪道,油腔滑调,怕不是怀着什么心思来的。”
燕枝自然不知华渊心里那乱七八糟的弯弯绕绕,她虽对师尊已经难有信任,却一直认为他是个为人清正的人,如今师尊竟这样轻率地在第一面就对殷昼下此评价,实在叫人觉得大跌眼镜。
哪知殷昼竟去而复返,他就在不远处歪了歪头,将自己的帷帽挑了起来,露出他那张脸来,甚是轻慢地斜瞥华渊一眼。
华渊旋即注意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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