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安静,顾从燃正祈祷着这幕一条过,只听导演抄起喇叭大喊:“停——重来!”
这场戏拍到夜幕翻白的前一瞬,顾从燃在片场边缘或站或坐一整夜,依稀回到当年陪江画扎根在剧组的时候,他能几个钟头不间断地看对方如何把戏中人演活。
但今天又好像有些不同,他多次试图将许沉河和曾经朝干夕惕从跑龙套摇身变为主角的江画重叠在一起,却始终只能看见许沉河的影子。许沉河的演技是由自身逼出来的,一旦后退,他蒙受的是不只他一人的骂名。
最后的特写,许沉河的脸庞倏地爬了道泪痕,泪珠悄无声息地滑到下巴再坠落在衣襟,被镜头捕捉到。剧本中没有这个设定,监视器后的导演却没喊停,待画面静止两三秒,他高声喊过,激动地回放刚才点睛之笔的一幕,不禁拍手叫绝。
许沉河和乐于芩双双分开,后者才察觉许沉河眼眶氤氲,她愣了愣,拍拍他的肩膀:“回去休息吧。”
“辛苦了。”许沉河扯起笑。
方芮递上热毛巾和水,许沉河都接过,边走边将毛巾敷眼上,只觉一整晚被自己逼退无数次的睡意再也遭不住挡。
边上伸来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他以为是方芮怕他摔倒,刚要扒下毛巾拉开亲密距离,又意识到方芮的手掌哪能这么宽厚有力。
“是我。”顾从燃覆上他的手背将毛巾按住,“敷着吧,放心走,前面是平地。”
“你怎么还在啊。”许沉河被对方引着路,声音略有点沙哑。
顾从燃在他肩上捏了捏:“不是说陪你大夜么。”
“你也不嫌困。”许沉河脖子一垂,单手接住掉下来的毛巾。
顾从燃还在为那幕吻戏吃味儿:“看见你和别的人接吻,我困意都跑没了。”
许沉河攥着毛巾没说话,顾从燃借擦亮的天光看许沉河的眼睛:“刚刚真哭了?”
“没哭,被瞌睡虫催出来的。”许沉河用毛巾抹了把脸,“好困,去睡了。”
他挣出顾从燃的臂弯,三两步跑上房车,扎进淋浴间淋了个澡。卧室的窗帘都落下了,顾从燃正倚在床头开着小壁灯翻看他的剧本。
许沉河跨过他爬到床的另一边,卷起被子蒙住大半张脸,一阖眼便睡着了。没做梦,脑袋放空地睡到自然醒,他睁眼后看见顾从燃仍捧着剧本看。
窗帘半透光,外面已然艳日高照。许沉河抬手要抽走剧本,顾从燃把它合上了:“饿了不,我让方芮去买饭了。”
“几点了?”许沉河支起上半身,又软着腰瘫回去,感觉每次通宵拍戏都要他命,何况昨晚背着乐于芩跑了好几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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