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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君王开刀的那几位却是傻了。他们原以为他们十几个人一起威逼,君王总会妥协,怎么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官位不保了呢?
太傅姚疏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琛一句话,自己正一品的太傅之位,这,这就没了?
只有许冀林铁青着脸,连躯体都在微微颤抖,任谁都能看得出,他有多恨!
“退下!”宋琛呵斥。
“臣,告退!”
其他人还有些不知所措,唯有被削了公爵之位的许冀林强压怒气应了一声,而后起身踏出了殿门。见他这样,其余人等不敢再踟蹰,都躬身退了出去。
经过这样一出,原本还打算晚些日子再正式下诏的宋琛立刻传了内阁大学士过来,命其拟定废储诏书,大学士苏钦见君王一脸怒气,不敢多言,回去后不消半日,就把诏书给拟了出来。
于是第二日的早朝,废储一事就正式公布于天下。
不论外面的风雨,当圣旨传到东宫时,宋炽平静的磕头谢了恩。
不理身边宫人们满眼的惋惜,少年的内心却释然了。
他终于摆脱了这个枷锁,不必再去承担自己本不愿承担的责任,他终于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还有,她也还活着,不是很好吗?
而福宁宫里,他的皇祖母和继母正在商议他的未来。
“始终没能保住炽儿的太子之位,臣妾失职,求母后恕罪。”褚雪垂眸,脸上满是歉疚。
太后叹道:“前朝大事,又是皇上的决定,哀家知道你也做不了主,不怪你。”
“谢太后。”她道。
“不过炽儿既然已经不是太子,再住在东宫已经不合适了,眼下要紧的事该给他找个去处。”太后道。
褚雪点头,把自己的安排讲出,“炽儿已经十七,可以出宫建府了,臣妾问过皇上,皇上的意思是,就将原来的恒王府赐给他,老宅子一直有人看着,住着也舒心。”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还算满意,褚雪又道:“照规矩皇子满十八才封王,皇上昨夜说,已经叫礼部拟封号了,要早些为炽儿册封。”
太后叹息一声,“但愿这孩子能明白他父皇的心吧。明年的婚事,你看着早些着手,好好筹备一下,莫教人看低了。”
提起这事,褚雪又有些为难,昔日为宋炽定下婚事后,礼部是以娶太子妃的礼数向安平侯府下的聘,现在宋炽已经不是太子,那从前的亲事自然作废了。有心要与安平侯府重议,谁料竟有传言,说安平侯府中有悔婚之意。
太后疑问道:“怎么了?”
褚雪便照实说了。
太后听后,冷哼一声,“果真趋炎附势!罢了,天下间好女子多得是,他为难,咱们用不着,这门亲事,废了就废了吧!回头找机会,再为炽儿选门好的!”
其实若皇命硬压下来,就算安平侯不愿意,这门婚事不成也得成,但他们天潢贵胄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更见不得自家孩子受一点委屈。褚雪心道,不管传言是否为真,废了就废了吧,反正宋炽心里也没那位侯府小姐,与其硬要凑在一起,叫她另择佳婿,未必不是好事。
昔日的恒王府一直有人在料理,因此虽然几年未有主子居住,依然井井有条。于是没过几天,宋炽便由东宫迁出,住进了恒王府。
离开东宫的时候,少年最后环顾一番住了五年的东宫,然后微微一笑,毫无留恋的离开。
终于自由了。
~~
宋炽出宫后,寻了个日子,褚雪过去看了看他。
虽然时不时还会进宫请安,但身为母后,她也要表示一下关怀。简单转了一圈,她问宋炽,“眼看住过来也已经一个月了吧,一切可还适应?”
宋炽立定俯首,恭敬道:“劳母后挂心,一切都好。”
褚雪微笑颌首,“那就好,这里伺候的,还是从前府里的老人儿,这样也不错,往后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本宫提。”
“是。”少年低头应是。
历经废储一事,他明显沉稳许多,看着已经高出自己许多的少年,又回想起自己初进这处府邸时他才只有十一岁,一时间涌起感慨,褚雪道:“从前的那门婚事已经作废,过一阵子,等你的册封礼过,本宫会重为你筹办……”
“母后……”
一只静静聆听的少年忽然抬头,打断了她,复又轻咳一声,道:“儿臣知道母后是为儿臣好,可儿臣斗胆,想再求母后一件事,婚事能否暂时推后……儿臣觉得自己现在的心境,并不适合成家。”
褚雪一怔,看到少年近似乞求的目光,须臾,颌首道:“也好,既然你有主意,本宫也先不勉强了。”
“多谢母后。”
“炽儿,如今到这一步,可曾后悔?”她忽然问道。
“她还活着,我就值了,儿臣并不后悔。”
少年低下声去,把心里话说出,却叫人品出一丝苦涩。
时候不早,也该回宫了。宋炽陪着她从院子里往外走,眼看马车就在前面不远,褚雪忽然低声撂下一句话,“人在玄妙宫,暂时无虞,等再过一阵,自己想办法吧。”
宋炽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满眼感激地看着她,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褚雪一笑,扬声道:“本宫该回去了,听闻礼部已经拟好了封号,你且先做好准备,等着封王。”
“是。儿臣恭送母后。”说着,少年撩袍,重重为她磕了个头。
她微微笑笑,转身登上了贴金的马车。
~~
一年之后。
京郊。
一身寻常布衣却依然难掩周身贵气的瑜王宋炽正踏着石阶缓步而上。
再走完最后一段山路,他就能见到那个人,那个始终没有忘记过的身影。
近乡情怯,他忽然有些忐忑,脚步也放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