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次回到男人的怀抱,她方才的坚强忽然瞬间消失,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道:“皇上,妾身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皇上……”
自打建和帝归天那一刻起,所有人对宋琛都用起了皇帝的尊称,只不过自那日,褚雪就一直没见到他,所以刚才这句,是她第一次唤他皇上,也是几天来她对他说过的第一句话。
可他差点听不到这句话。
他高兴又心痛,生平第一次尝到失而复得的滋味,他刚才无比自责,明知她有身孕,为何还让她过来守灵?礼法与形式,就果真那么重要吗,倘若今夜真失了她,这人生还有何意义可言?
“没事了,你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他扶起她,好好端详了一下。
经过刚才的混乱,她的发髻已经乱了,脸上也被熏上黑烟,衣袍更是被扯破了几道口子,正噙泪望着他,他满满的心疼。但好在人没事,已是最大的安慰。
怀王见到被雁翎抱在怀中的女儿,高悬的心终于落下来,他也快步上前,接过文珮,任由女儿在怀里哭。
众人见到褚雪她们出来,雁翎还抱着文珮,就都明白过来,原来褚雪之所以被困,是因为去救文珮耽误了时间,关乎生死的紧要关头还惦记着别人的孩子,这样的心肠,在场的人不由得对她都生出了佩服。
怀王妃更是上前向她下跪,感激道:“多谢夫人救我家文珮,多谢夫人!”
褚雪从前是侧妃,随着宋琛登基,势必要被封妃,因此原本品阶比她高的怀王妃这样跪谢她,也无可厚非。加之现在情况特殊,怀王妃急需挽回在怀王心中的信任,所以这一跪,反而显出她特别重视这个庶出的女儿,也能挽回少许夫君的好感。
见褚雪被寻回,良喜终于松了口气,他虽一直在宫中,但前阵子已经事无巨细的打听了不少宋琛的事,他知道虽然这位新皇身边有四位女眷,但最受宠的只有褚雪,所以刚才得知褚雪被困时,他不知有多忐忑,眼下见褚雪平安,也终于放下心来。
他走至宋琛身后,躬身劝道:“陛下,现在夫人已经平安,此处却依然混乱,不可久留,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先去歇息吧。”
宋琛柔声对褚雪道:“朕送你回去。”
“嗯。”美人含泪点头。
御辇已经候在不远处,两人乘坐上去,回了褚雪在宫中的新住处,裕芙宫。
三位亲王等新皇御辇走远,也纷纷散了,领着各自的家眷回了王府。
姗姗来迟的许锦荷正一路在脑中描绘着褚雪被烈火吞噬的惨状,唇角自然就微微勾了起来,然而等抬着她的轿辇来到圣安殿外,那几乎已被扑灭的残火和空荡荡的院子却让她愣住。
她以为落轿时能看到为那个贱人的死而哀哭的宫人,以为能看到悲戚失神的宋琛,却为什么都没有?
难道这么快,他们就已经把尸首都处理完了?
她隐约觉得不对,忙让秋桂去问。
片刻后,秋桂匆匆回来,带给她一个万般不愿听到的消息,那个贱人没死!最后被宫人救了出来。
“贱人!”
这句低低的咒骂,应是在说两个女人。既指的是又侥幸逃脱的褚雪,也指的是办事不利的夏婉音!
早知道夏婉音那个贱人如此不中用,她就会多派几个人,趁着混乱先把褚雪弄死,如此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褚雪再度逃掉!
怪就怪她太高看夏婉音,怪就挂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护自己的两个儿子上。
才又错失了这次绝好的良机!
“娘娘,此处煞气重,咱们还是快走吧。”
秋桂小心规劝。
许锦荷斜了她一眼,真不知昨夜这个丫鬟是如何交代那个贱人的!
秋桂知道自己被迁怒了,低头不敢作声。
“回福宁宫!”
许锦荷低声怒道。
既然是听敬贵妃吩咐出来的,当然还要回去回话,好让挂念那个贱人的婆母安一安心。
褚雪历经一场惊魂,自然疲惫,待回到裕芙宫,宋琛先命人伺候她去沐浴,自己也去换了衣裳。
在殿内候着的如月绮静一见她的样子,都大惊失色,但当着宋琛的面不好问,只好在伺候她沐浴的时候关怀起来。雁翎向两人解释完今晚的遭遇,对褚雪愤愤道:“主子,这次她是要置您于死地,您绝不能放过她!”
“那是自然。”已经平静下来的褚雪在浴桶中回答。闭眼想了一会,她吩咐雁翎,“如月绮静伺候我,你带上我刚才的衣裳,去见皇上,把今晚的事一定交代清楚。”
“是。”
雁翎捡起那一身被泼上刺鼻桐油的孝衣,沉了沉气,向正殿走去。
☆、第52章香消
宋琛刚换了身衣裳,正在内殿等着褚雪,却见雁翎神色肃穆的走了过来,手中还提着褚雪刚换下的孝衣。
“请皇上为主子做主!”雁翎跪地,重重磕了个头。
极少见到雁翎这个样子,宋琛敛眉,问道:“怎么了?”
雁翎抬头,未语先流泪,“皇上,刚才圣安殿大火,主子本可很快脱险,但主子见怀王府的小郡主也被困,便令奴婢先去救郡主,可谁料主子好心并未得好报,夏夫人她,她……”
雁翎语声哽咽,异常激动,宋琛脸色阴沉,“说下去。”
“夏夫人她居然暗藏在殿中,挡住主子的去路,主子让她快跑,她却说是特意留下来等主子的,还朝主子泼了桐油。她们主仆走前,还扯下幔帐引火故意阻断主子的生路,皇上,夏夫人这分明是要置主子于死地……”
边哭边托起手中的孝衣。
宋琛心内一震,随侍的良喜忙接过孝衣,才一展开,那熏人的桐油味已经刺入鼻端,其实宋琛刚才就已察觉异味,只是情况混乱,美人失而复得,他并未来得及多想,只以为那异味是被浓烟熏的。但此时借着殿内明亮的灯火,那桐油泼洒的痕迹都清晰可见。
他没有马上回应什么,只问道:“你口说无凭,朕该如何信你一面之辞?”